司札吏

异史氏曰:“常见繁华家数第连亘,身后,再过已墟。此必有拆楼人出世其家也。身居人上,乌可不早自惕哉!”

何冏卿,平阴人。初令秦中,一卖油者有薄罪,其言戆,何怒,杖杀之。后仕至铨司,家资敷裕。建一楼,上梁日,亲宾称觞为贺。忽见卖油者入,阴自骇疑。俄报妾生子,愀然曰:“楼工未成,拆楼人已至矣!”人谓其戏,而不知实在有所见也。后子既长,最顽,荡其家。佣为人役,每得钱数文,辄买香油食之。

夫人既归,向生言及。发展跪曰:“实告母:所谓潘生即儿也。”大人既知其故,怒曰:“不肖儿!宣淫寺观,以羽士为妇,何颜见亲宾乎!”生低头,不敢出词。会生以赴试入郡,窃命舟访霸道成。至,则云栖半月前出游不返。既归,悒悒而病。

一日既暮,白出门与少年去。生喜,不甚畏梁,急往款关。云眠出应门,问之,则梁亦他适。因问云栖,盛导去,又入一院。呼曰:“云栖!客至矣。”但见室门閛但是合。盛笑曰:“闭扉矣。”生立窗外,似将有言,盛乃去。云栖隔窗曰:“人皆以妾为饵钓君也。频来则身命殆矣。妾不能终守清规,亦不敢遂乖廉耻,欲得如潘郎者事之耳。”生乃以白头相约。云栖曰:“妾师扶养。即亦非易,果相见爱,当以二十金赎妾身。妾候君三年。如望为桑中之约,所不能也。”生诺之。方欲自陈,而盛复至,从与俱出,遂别归。

中间怊怅,思欲勉强趋奉,再一亲其娇范,适有家人报父病,遂星夜而还。无何,孝廉卒。夫人庭训最严,苦衷不敢使知,但刻减金资日积之。有议婚者,辄以服阕为辞。母不听。生婉告曰:“曩在黄冈,外祖母欲以婚陈氏,诚恳所愿。今遭大故,音耗遂梗,久不如黄省问;朝夕一往,如不果谐,从母所命。”夫人许之。乃携所积而去。

次日同舟而还。既至,则抱病未起,母慰其沉疴,使婢阴告曰:“夫报酬公子载美人至矣。”生未信,伏窗窥之,较云栖尤艳绝也。因念:三年之约已过,出游不返,则玉容必已有主。得此美人,心胸颇慰。因而冁然动色,病亦寻瘳。母乃招两人相拜见。生出,夫人谓女:“亦知我同归之意乎?”女浅笑曰:“妾已知之。但妾以是同归之初志,母不知也。妾少字夷陵潘氏,音耗阔绝,必已另有良匹。果尔,则为母也妇;不尔,则终为母也女,报母有日也。”夫人曰:“既有成约,即亦不强。但前在五祖山时,有女冠向潘氏,今又潘氏,固知夷陵世族无此姓也。”女惊曰:“卧莲峰下者母耶?询潘氏者即我是也。”母始恍然悟,笑曰:“若然,则潘生固在此矣。”女问:“安在?”夫性命婢导去问生,生惊曰:“卿云栖耶?”女问:“何如?”生言其情,始知以潘郎为戏。女知为生,羞与终谈,急返告母。母问其。“何复姓王”。答云:“妾本姓王。道师见爱,遂觉得女,从其姓耳。”夫人亦喜,涓吉为之成礼。先是,女与云眠俱依霸道成。道成居隘,云眠遂去之汉口。女娇痴不能作苦,又羞出操羽士业,道成颇不善之。会京氏如黄冈,女遇之流涕,因与俱去,俾改女子装,将论婚士族,故讳其曾隶羽士籍。而问名者女辄不肯,舅及姑妗皆不知意向,心厌嫌之。是日从夫人归,得所托,如释重负焉。合卺后各述所遭,喜极而泣。女孝谨,夫人雅垂怜之;而操琴好弈,不知理家人生业,夫人颇觉得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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