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泰:“儿子花了五百两,在西市一间书画铺子买的,那间铺子开了足有小二十年了,打从儿子还未离京时,那铺子就在,我还想,对方不至于,不至于用那二十年的信誉卖给我一幅假货……”
天子没好气:“孝心不是用银两来表现的,若真有那份心,哪怕送根稻草,朕也不会嫌弃!”
乍一看,两幅手书字体行距,乃至印章注释,无不一模一样,实在令人辨认不出。
两名内侍站在胡椅上,一手扶着卷轴,别的两名内侍鄙人边,将两幅手书缓缓展开。
天子怒道:“钟繇真迹何其难寻,五百两就能买到,难道满大街都是了?你如何就不动动脑筋?!”
天子却话锋一转:“但你胜在一片孝心热诚,这幅假货,朕收下了,今后本身长个经验,别再闹出笑话。”
齐王又朝弟弟卫王看去,却见卫王脸上也闪现出一丝茫然之色,明显一样不解。
天子冷冷道:“你的确是够痴顽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白瞎了这个好姓氏!”
贺泰不敢拿些学问高深的书来充门面,在夺目的父亲面前,只会立马被看破,以是他老诚恳实道:“是一些山川纪行,另有郭璞的《水经》。”
想想畴前过的那些日子,贺穆没法设想他们重新被贬归去的风景。
人间没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玉台赋》,此中必定有一幅是假的。
齐王莫名有些烦躁:“以是这些年,我一言一行,无不以先太子为表率,连陛下都赞我有昭元太子遗风,可即便如此,他为何还迟迟不肯立太子?”
幕僚问:“皇宗子买了假货的事,是否与殿下有关?”
他又问齐王:“你这幅真迹,又是从那里淘弄来的?”
“噤声!”天子低喝道。
贺泰拭泪:“前些日子,宗正寺拨下五百两,说是陛下怜我糊口艰苦,给儿子添衣加餐……”
……
贺泰抬开端,本觉得此次必然会被骂得很惨,谁知父亲竟轻飘飘揭过,还必定了他的孝心,这让贺泰有种如置梦中的恍忽感。
贰心中懊悔难当,忍不住哽咽堕泪。
齐王正想出言讨情,就听天子道:“你是有错,错在受人蒙蔽,不知明辨是非,十一年前如此,十一年后还是如此。”
贺穆当时死力反对父亲拿《玉台赋》当寿礼,一是这幅手书整整花了五百两,一下子将家底全数掏空,二是这幅斥巨资采办的手书,尚不能包管真假。
贺泰手忙脚乱擦了眼泪,请罪道:“此事是儿子痴顽,让您烦心了,还请父亲再给儿子一个机遇,重新献上寿礼。”
贺泰:“儿子只是瞧着内里记录山川形胜,非常风趣,正可与《汉书》里的地理志相互对比察看。”
齐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究感觉舒坦了些。
天子皱眉:“宗正寺的人明显上报说,你们来京时,家无恒产,又哪来的五百两买画?”
天子嘲笑:“你该不是想去找那间铺子算账吧?”
天子趋近前细心打量,微眯起眼,鼻尖几近碰触到绢纸,世人屏息凝神,恐怕滋扰了他的思路。
临安公主转头看两位兄长神采惨白的模样,仗着本身是女儿,便开口道:“陛下,不管真假,都是兄长们的一片孝心……”
贺泰:“惟读书练字罢了。”
那会是齐王的那一幅,还是本技艺里头这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