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残低头打量一下,皱眉道:“他的脚如何了?”
“铁木黎?”乌有道一愣,“他远在漠北,岂肯帮我?”
“韩老头。”那弟子摆布看看,抬高嗓音说道,“暗里抱怨就好,别让宗主听到。”
乌有道大为动心,说道:“话虽如此,但本宗祖师是赵宋的天子,宋为蒙元所灭,铁木黎是蒙古的国师,我若与他为伍,难道招人笑话?”
韩残玩弄到手,哈哈大笑。乐之扬躺在地上,浑身盗汗长流,他清楚感受:汤里的小虫进了肠胃并未死去,星星点点,到处乱钻。
真气更加洪劲,如江如海,川流不息,幼蛊身处此中,便如细鱼小虾,难以自主,不过半晌工夫,都被逼到丹田“气海”。可到这个境地,乐之扬又建议愁来,幼蛊凶毒非常,一时受制,赋性难改,留在体内,仍不免结茧孕化为成虫,当时繁衍生息,后患无穷;但是幼蛊已入血脉经络,摈除非常不易,唯有逼到一隅,令其不至作歹。
两人硬着头皮,架着乐之扬进入洞里。乐之扬昏昏沉沉,定眼望去,洞里暗淡无光,一道铁栅将洞窟分红两半,栅栏前面几个蛊傀或站或躺,坐着的体质已变,毛发褪尽、浑身坑坑洼洼、长满厚厚的角质;躺着的气味奄奄,角质尚未覆盖满身,犹能看出本来脸孔。
“蛊傀满打满算,连死带活不过六十二个。”乌有道说道,“这个蛊傀倒是六十七号。”
他难受之至,情急求生,凝神闭眼,使出“转阴易阳术”,死马当作活马医。
过来半晌,乌有道安静下来,低头检视尸首。为了统领,蛊傀都有编号,刻在左胸。乌有道翻过尸身,蛊傀左胸鲜明写着六十七。乌有道变了神采,叫声“不好”,直奔谷内。
乌有道素有野心,智计倒是平平,听这一番吹嘘,飘飘然不知身在那边,甚么祖师、赵宋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笑呵呵说道:“大师说得是,当年如果傍上大元这棵树,我也不消受那梁思禽的窝囊气,幸亏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大师给我举荐举荐。”
听了时许,冷不防韩残回过甚来,乐之扬不及闭眼,叫他看一个正着。韩残见他目光清澈,骇怪之余,不由喝问:“如何?你没有中蛊?”
乌有道败给梁思禽以后,卧薪尝胆,苦炼毒功、毒物,本觉得除了梁思禽,当世再无敌手,谁料还没出谷,先栽一个跟头。仇敌不但安然出谷,更划下道儿、出语勒迫。“毒王谷”金城汤池,不虑对方攻破,可这一口鸟气,乌有道如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船行一半,他怒哼一声,狠狠一拍船舷,木屑飞溅,蛇舟几乎震翻。
心念及此,乐之扬灵机一动:“我双脚已废,干脆将蛊虫逼到脚上,让它没法上行,万不得已,懦夫断腕,砍了这一双无用之脚,总好过人不人、鬼不鬼……”想着气血下沉,幼蛊一分为两,流入双腿经络,中转断筋之处。该处创剧痛深,固然勉强愈合,真气还是难以贯穿,“转阴易阳”之术也不易发挥。幼蛊摆脱桎梏,右边留在“跗阳”、“昆仑”二穴之间,左边留在“蠡沟”、“水泉”二穴以内,来回钻行,痛痒不堪。乐之扬咬牙苦忍,心中却很欣喜,不管如何,总算免了钻心入脑、失魂落魄的大难。
两弟子面有惧色,韩残嘲笑道:“放心,有我在,它们吃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