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说道:“我另有两位火伴。”水怜影笑道:“一块儿叫来便是。”
乐之扬变了神采,水怜影也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出声。倒是秦先生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提起茶壶,簌簌簌注满一杯,说道:“小兄弟,请用。”
“我……”朱微内心挣扎,“只要见他安好,我就顿时分开。”
“醉酒的小子么?”梁思禽皱了皱眉,“奇特,你俩南辕北辙,如何成了朋友?”
乐之扬一时沉默,削藩连累天下,一旦涉足,难以脱身,但是不顾兄长,袖手远去,那也不是朱微的所为。忽听江小流说道:“公主,宁王是你哥,必然听你的,到了大宁,你让他封我当个官儿好不好?”
梁思禽水劲易容,窜改万千,初见时真气透露,为乐之扬猜出身份,当下也不矫饰,点头道:“跟我来!”
乐之扬一劝不听,也就不再深说,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子,江小流未经大难,脱不了名利之心。假以光阴,我与他不免分道扬镳。”回想少年光阴,不觉有些难过。
江小流一觉醒来,掉进脂粉堆里,四周衣香鬟影、莺歌燕语;他目炫神驰,乐不成支,唯有阿谁秦先生,老迈干瘪,冷酷无神,如何看如何碍眼,仿佛锦缎上的破洞,百花丛里的苍蝇,江小流恨不得一把揪住老头,将他扔进江里。
朱微呆呆望着他,目光哀伤茫然,仿佛不知所措。乐之扬见她如此,叹道:“如论如何,人都死了。我又不是傻子,不会跟死人活力。”
“我少年时在秦淮河当乐户,跟着寄父吹笛赢利,受尽了轻贱欺侮。偶然赚了钱,也会被别的小痞子抢走。江小流抱不平,为我跟地痞打斗,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朱微说道:“人生仓促,总挂念着仇恨,不知不觉就畴昔了。我也不是不记仇,偶然沉闷起来,便弹一支曲子散心,这些日子无琴可谈,我便在心中设想,口中哼唱一曲,很多难过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唉,一想到你,纵有音乐,也难以排解,总想你吹过的调子,另有你吹笛时看我的模样,就像烙在心上,斯须也不会忘。”
“为甚么?”乐之扬一愣,忽有所悟,“为了宁王?”
“真有那样的日子,可比神仙还欢愉。”朱微望着门外,悠然出神。
朱微谛视乐之扬,两人目光融会,看出对方心头所想。朱微轻声说道:“乐之扬,我晓得,你想过平安悄悄的日子。”
乐之扬抱拳笑道:“水女人的琴声别具一格,小可听过一次,再也不敢忘怀。”
“无妨事。”朱微说道,“你是乐之扬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乐之扬含笑点头,举荐道:“这是水怜影水女人,这一名么?”他稍一游移,“她叫朱微,是我意中人。”
江小流悄悄对劲,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道:“你这账房先生真有些奇特,我见过的账房都跟下人们用饭,哪儿有跟仆人同桌的事理?”
当晚,世人在谷中安息,乐之扬与朱微诉说别后**,均是感慨莫名。不过乐之扬信守承诺,凡是触及梁思禽,一大要去不谈,朱微虽觉他有所坦白,也只当与朱元璋有关,乐之扬不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