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乐之扬慢腾腾说道，“据我所知，陛下以仁孝治天下，燕王身为皇叔，陛下尊敬还来不及，如何会派兵扰乱？你说有圣旨，拿来我瞧瞧。”
“树倒猢狲散！燕藩危在朝夕，王爷又成了这个模样，此时情意坚牢者已然未几。”道衍沉吟一下，“葛诚热中功名，心机活便，并非忠贞不二之人，何况自他担负使节，赴京面圣以后，燕藩每况愈下。朱能说府中有内奸，朝廷洞悉真假，道衍算来算去，葛诚最为可疑。”
猜想间，忽听徐妃冷冷说道：“王爷如何，自有本妃打理，不劳外人插手。”
道衍又说：“我等不宜与冷玄照面，贫僧记得花厅里有一堵活墙，我们呆在墙里、旁观其变。”
徐妃望着乐、石二人，眼中透露游移，朱微忙道：“这二位都信得过。”徐妃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四哥是被逼疯的。”
世人瞥见燕王，各各一愣，一个年约四旬、边幅清癯的官员惊奇道：“殿下，你这是干甚么？”
他一派谎话，说得理直气壮，活墙以后，乐之扬也觉佩服，心想：“宦海里都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明显是小我，说的句句都是大话。”
徐妃抹去眼泪，叹道：“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唉，咱姐妹多少年没见啦，上一次相见，你才及笄，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甚么？”朱微失声叫道，“四哥真的疯了？”
“只怕不可。”葛长史一脸难堪，“钦差说了，王爷病也好、疯也好，都要亲身接旨。如不然，他就上奏陛下，说王爷鄙视朝廷。”
徐妃舒一口气，转眼看向乐之扬等人，俄然咦了一声，定眼打量朱微。小公主惨淡一笑，轻声说道：“四嫂，你不认得我啦？”
存了这个心机，乐之扬冷眼旁观，但见徐妃当然哭得悲伤，郑和脸上笑容也是发自内心，并非假装矫饰，不由惊奇不定，想了想，说道：“王妃节哀，不知燕王现在那边，小可略通岐黄，或许看出一些端倪。”
“钦差是谁？”道衍冷不丁发问。
忽听徐妃冷哼一身，说道：“燕王府的安危，用不着张大人操心，我这府里的仆人，本来都是百战精兵，只要大人你高抬贵手，放他们返来，一可拱卫本府，二可节流大人的兵力，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徐妃动容道：“我的……孩儿还好么？”
“没甚么！”冷玄淡淡一笑，“主子看王爷脸上太脏，用拂尘帮他扫一扫。”
“你……”朱棣瞪着朱微，“你是谁？啊，你是我娘么？”此话一出，朱微大大的一愣。不料朱棣纵身跳上，双臂一环，用力将她抱住，力量之大，几近压断了朱微的臂骨。
美妇恰是朱棣之妻、徐达之女，她出身将门，少有女儿内疚，多是凛冽豪气，妙目冷冷环顾，众官兵心底生寒，无不低头后退。
“这个……”葛长史偷偷瞧了燕王一眼，“娘娘觉得应当如何？”
“朝廷来了圣旨！”葛长史说道，“宣旨的公公和张大人都在外殿里候着呢！”
燕王府困顿至斯，大出道衍料想。他拈须皱眉，一筹莫展，乐之扬俄然上前一步，笑道：“张大人？新来的布政使张昺么？”
“王妃息怒！”清癯官员歉然说道，“克日调兵北上，诸军不平管束。下官死力弹压，不免百密一疏，但怕胆小包天之徒，趁危幸运，滋长乱局，危及到燕王府。”停顿一下，又说，“是以下官并非封闭王府，而是庇护王爷、王妃的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