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月工夫，燕军增至四万，宣大、辽东边军震恐，谷王、辽王不敢接战，逃离封地，遁往都城。宁王按兵不动，朱允炆疑他怀有贰心、下旨痛斥一番，何如天高天子远，宁王拥兵八万，一纸圣旨全无用处；燕王也派人摸索，但是所派之人，无不石沉大海，燕王猜想不透，攻陷松亭关，以防宁王入关拊己之背。
“仆人！”石姬扑到冲大师身前，手足无措，失声悲号。
“那不一样。”渊梵衲淡淡说道，“你修的武功，我修的是佛法！”
两人气机如流，刹时来去。铁木黎穷极窜改，几次摸索；渊梵衲心如明镜，随圆就方，非论对方气势如何消长，虚真假实，总能安闲应对。
冲大师嗤的一笑，俄然挽住石姬，极力向后一跳，去如飞鸟，两个起落钻入花丛，人已不见，笑声远远传来：“徒儿太弱，就不作陪了！”
渊梵衲点了点头，说道：“孽徒实在奸刁，他晓得，只要国师还在，贫僧就不会追他。”
俄然间，她肩头一紧，被人向后拖出，渊梵衲后发先至，挡在铁、朱二人之间。
朱棣沉默一下，命令筹办上好棺木，厚葬楚空山，广场战殁将士，不管敌我也都好好安葬；至于张昺、谢贵，固然百战略害燕王，但是勤于王事，忠于所职，燕王也令风景厚葬，赦免其家。
“动机何来？”
“你杀人之时，何尝将他们视为人类？”
“冲大师，铁木黎……”乐之扬变了神采，“楚先生是他们杀的？”
渊梵衲不急不躁，悠然说道：“人间万法，均归一空，佛法武功，概莫能外，大无可大为之空，小无可小也为之空，大如须弥，小如芥子，都是证道悟空的法门。本门两代祖师，均由大处动手，指天画地，吼啸十方，贫僧鄙人，但因小处着眼，蜗牛角中藏形迹，烦恼丝里悟真如，统统佛法人缘，均由一根头发丝里得来！”
这一下神乎其神，大出铁木黎料想，他变招不及，硬着头皮向前抓出，渊梵衲右手一抬，食指悠然点出。
“恭喜师父！”冲大师笑道，“‘千钧一发禅’，终究大功胜利啦！”
“失之不敷悲，得之不敷荣，七情无常，万虑皆空。”
“本来如此。”徐妃又看楚空山，黯然道，“若无楚先生，我母子必死无疑，你要好好安设他的尸体。”
世人将信将疑，燕王说道：“道衍，你认得如此怪杰，你为何不为本王招纳？”道衍点头道：“他是禅门巨擘，呵佛骂祖，更别提屈就于帝王了。”
“你是谁？”铁木黎见惯大风大浪，心有顾忌，不倒旗枪。
朱高煦一怔，无言以对，道衍叹道：“渊梵衲公然修成了，试想一想，若能将浑身之力集于一根头发，蓄势之强，力道之专，天下任何护体神功，赶上他的拳脚，都如薄纸，一捅即破。”
“席道友么？”渊梵衲叹一口气，“我与令师多年不见，他还在朝廷当差？”
“故意之人。”渊梵衲说道，“我来其间，也是受他之托，可惜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谛视楚空山的尸体，眼中透露一丝欣然，“九华山头曾对弈，洞庭湖中弄莲舟，江流万里归大海，天涯六合一沙鸥。”
渊梵衲尚未答话，徐妃急声说道：“圣僧留步！此人巨奸大恶，你一去，我们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