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大惑不解,可又不便逗留,低头催马,缓缓向前。卢光凄厉的嘶叫从他身后传来:“六合知己,我尽忠守职,没有半点儿谋逆的心机。道灵仙长,你但是亲眼瞥见的啊,下官冤枉,冤枉啊……”说到这儿,放声痛哭,哭声惨痛绝望,有如杜鹃泣血。
乐之扬胸中热血上涌,一拨马头,就要转回。燕王俄然伸手,挽住他的缰绳,冲他微微点头,目光甚是峻厉。
燕王心中有事,懒得理睬外人,听到这儿,才向大觉、扶桑点头表示:“晋王在房里么?”
到了宫城,上马乘轿,到了御书房外,还没进门,就听有人谈笑。入内一瞧,却见朱元璋斜倚龙床,膝上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童,吃着老天子递上的糖果,眉开眼笑,稚嫩敬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整齐荇菜,摆布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转反侧。整齐荇菜,摆布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整齐荇菜,摆布毛。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不!”朱元璋淡淡说道,“你留下!”
贰心胸荡漾,只将《雎鸠》吹了数遍,只待东方发白,这才意足神倦,倒头睡去。
燕王愣了一下,低头说道:“儿臣不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晋王有一些干系!”
燕王无言以对,朱允炆见他受挫,心中窃喜,拱手说道:“皇祖圣明。依孙儿所见,晋王封地,不成充公,晋王子孙,一概不问。他们接受圣恩,必然感激涕零,不敢再生乱心。”
一想到婚事,乐之扬患得患失,既非常神驰,又怕横生变故。深思默想,不觉到了禁城四周,忽听马蹄声响,转眼一瞧,燕王领着几个侍从,鲜衣怒马,奔驰而来。
“在!”扶桑道人丁音甚怪,吐字分歧中土。
来到宫中,朱元璋只字不提婚姻。乐之扬暗生迷惑,偷眼望去,朱元璋白眉舒展,两眼盯着奏章,渊默谷深,心中所想一丝不露。
“可巧!”燕王纵声大笑,“仙长也在?”
乐之扬见地陋劣,冷玄所说的武功他都没听过,老寺人向来冷傲,极少赞成别人,听他话中之意,对这一僧一道非常推许。但以二人身份,何故在此呈现,倒是令人非常不解。
“好一个不得不尔。”朱元璋连连点头,“老四啊老四,你跟老三兄弟一场,就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情义?”
“殿下……”乐之扬一愣,低声说道,“他确是当日的大功臣。”
十数日转眼即过,戒严令仍未消弭。乐之扬烦躁起来,旁敲侧击,向梅殷刺探动静。但是变故以后,老天子一手掌控局势,纵如皇亲国戚,也是蒙在鼓里,只知兵马变更频繁,长街冷巷,时有士卒巡查。
“禁军十二卫的批示使!”
次日朱元璋下旨,王公大臣未得旨意,不成擅离宅邸。如此一来,乐之扬竟被困在驸马府里,百无聊赖,闲散度日。梅殷佳耦晓得他立了殊功、出息弘远,使尽解数,各式奉迎。宁国公主碍于礼数,不能不时相陪;梅殷几近寸步不离,品酒饮茶、下围棋、打双陆,乐之扬留意珍宝,无不慨然相赠,亦且投他所好,邀其玩弄丝竹,找来歌姬舞女为之咏唱伴舞。
冷玄指着道人:“这一名扶桑道长,原是南海仙岛上的高士,一身‘大至流神通’出自道门旁支,另辟门路,很有独到之秘。”又指了指番僧,“这一名是吐蕃‘大觉尊者’,奉活佛之命来中土面圣;莲花生大士以降,尊者是吐蕃第一名身兼‘大美满心髓’与‘大慈广度佛母神功’的高僧,降龙伏虎,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