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何必客气。”乐之扬满不在乎,“现在我不痛不痒,吃喝拉撒统统还是,虽说眼下不能运气,过一段日子,或许就好了。”
乐之扬无法,掉转马头,一阵风来到蒋山脚下。远远看去,青瓦玄宫,高出浓荫之上,汉白玉道,直通巍峨庙门,庙门上玉匾鎏金,写着“敕建阳明观”五个御笔大字。
道清无法,只好说:“老神仙一起辛苦,还容徒儿亲身奉侍。”
老羽士身在玄门,却很看重“恩德”二字,故而宁肯接受“逆阳指”之苦,也不肯为云虚刺杀朱元璋。现在眼看乐之扬为情所苦,他的内心也大为烦恼,既想成全他的痴心,又觉此事过分勉强,踌躇再三,开口说道:“慢着。”
“死也不必!”席应真淡淡说道,“今后少骂老道两句就是了。”羽士羞红了脸,砰砰砰用力叩首,磕得额头一片红肿。
早有小羽士远远瞥见,一溜烟报于观主。顿时钟磬齐鸣,各路职事道人从庙门里雁行而出,来到马车之前,纷繁顿首作礼,齐声驱逐“老神仙法驾”。
“说来话长。”席应真顿了一顿,“这个冷玄,本是天山瑶池的传人。”
“谁?”乐之扬话才出口,忽又一拍额头,“啊,必然是梁思禽了。”席应真冷静点头。乐之扬大为奇特:“他如何晓得冷玄会在这时刺杀朱元璋,莫非说他一向跟着冷玄?”
乐之扬见这阵容,悄悄咋舌。席应真却大皱眉头,挥手说:“免了,我自来自去,用不着这些虚礼。”说完伸脱手来,乐之扬扶着他下了马车。为首的观主一脸惊奇,躬身问道:“老神仙有恙在身吗?”
“那样就矫情了。”席应真叹一口气,面如不波古井,“人间很多修道之人,栖宿山洞,恶衣藿食,见了金玉美色,唯恐避之不及,实在如此做派,反而更见心虚。他们内心深处,对于繁华美色仍有莫大的欲望,以是刻苦修行,冒死压抑心魔。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魔这东西,越是禁止,越是短长,比如火上浇油,反而助涨其势。成果修道不成,利欲熏心,饰诈虚假,欺世盗名。”
“大道如水,顺之一泻千里,逆之浊浪滔天。故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与其出世佯狂,不如和光同尘。万物由表面之,各个分歧,由内观之,均为一体。如能真正看破,明白表里不异之理,天然视金玉为粪土、以红粉为骷髅,身在山洞之间,如处七宝楼台,坐于华屋之下,仿佛上无片瓦。”
道清连番遭拒,一张脸阵红阵白,手持拂尘,冷静跟在前面。观中曲径通幽,乐之扬扶着老道走了一程,进入一间云房,但见玉鹤金炉、锦茵绣铺,不似修道之家,倒如贵爵之府。正看得目炫,忽听席应真在耳边低语:“小子,你晓得我为何不爱留在都城了吧?”
“好个屁。”席应真怒哼一声,“小子,你先别欢畅,你随我入京,得依我三条。”乐之扬笑道:“别说三条,三百条也行。”
“只是要见微儿,倒也不是全无体例。”席应真叹一口气,苦笑说道,“如许吧,你扮成道童,跟我一起前去都城。微儿是我的弟子,我到了都城,必会进宫见她,当时我借口病重,让你一边奉侍,自但是然就能见到她了。”
乐之扬笑道:“好,道灵就道灵。”内心却想:“道灵,盗铃,这不是掩耳盗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