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禽一边说话,一边从药箱里取出药瓶、小刀、桑麻细线,先让乐之扬饮下麻药,令其昏沉,再将小刀火烧酒浸,割去腐肉,洗尽脓血,用丝线缝合断筋,涂上一层极刺鼻的油膏。治完双脚,双肩创口也如法炮制。
他说得含蓄,乐之扬已然明白,梁思禽灵药神术,也不过让他行动如常,一身武功到底废了。他本来无拳无勇,不会一招一式,厥后机遇刚巧,练成绝代武功,现在忽又落空,一得一失,真如一场幻境。乐之扬心中恍忽,不由得痴了。
“她姓花,名晓霜!”
乐之扬奇道:“我听席道长说,朱元璋慧眼识人,三擒三纵,将冷玄收为亲信,听落先生的意义,仿佛别的隐情?”
未几久,狱卒送来饭菜,乐之扬本想抓住对方,但恐打草惊蛇,生生按下动机,自从见了梁思禽,他的内心有了但愿,吃起饭来也觉苦涩,恨不得顿时冲出牢房、报仇雪耻。
忙了半日,麻药效力退去,乐之扬复苏过来,只觉伤口痛痒难忍,似有虫蚁钻爬,正想伸手抓挠,梁思禽腾空数点,乐之扬顿时双臂生硬、转动不得,痛痒之苦并未减轻,乐之扬忍耐不了,禁不住嗟叹起来……
既有梁思禽护着,冷玄便是不死之身。乐之扬悲观沮丧,低头不语,梁思禽也无话可说,独自起家走了。
“席应真为人实诚,你可比他明白多了。”梁思禽微微苦笑,“朱元璋猜忌残暴,你几时见他宽宥于人?冷玄三擒三纵,只是他演的一出戏罢了。”
乐之扬心头一动:“莫非先生您……”
梁思禽取过一个瓷壶,倒了一碗青绿色药汁,扶起乐之扬,灌进他的口中。药汁腥臭酸苦,难以下咽,乐之扬翻肠倒胃,几近儿呕吐出来。
乐之扬沉默一时,叹道:“如论如何,先生的恩德我铭记在心。”
“是啊。”梁思禽自嘲一笑,“我背后里求了他,当时我和朱元璋友情甚笃;贰内心不快,面子上也勉强承诺。作为互换,我也为他做了几样见不得人的活动。席应真为人刚正,这些活动他若晓得,必定死力反对,以是我也就将他瞒过。朱元璋晓得了我和冷玄的渊源,将他留在身边,实为防备于我,他觉得我碍于先祖遗言,不能伤害冷玄,有冷玄护着,我就不会与他难堪。”
“这要几天赋好?”乐之扬望着伤处,恨不得一朝病愈。
乐之扬深恨冷玄,极口痛骂。梁思禽瞧着他,不觉哑然发笑,说道:“冷玄的确不是好人,凡人做了寺人、人伦丧失、忍辱含垢,为人处世,不成以常理度之。固然如此,瑶池一脉只剩下他一个,我即使可惜,也唯有信守先祖父的遗托。冷玄脾气固执,任其所为,必死无疑,为了让他活着,费了我老迈的工夫。”
梁思禽见他模样,悄悄感喟,欣喜道:“武学不太小道,比起你乐道上的成就,当真不值一提。自古能人志士,从不囿于一身得失,孙膑刖足,兵法修列,史迁宫刑,发奋著书,写出煌煌史记。何况武功有内有外,外功不济,还可勤修内丹,延年益寿,倘能如此,难道因祸得福?”
梁思禽说道:“其间太暗,不好疗伤。”
“疗伤?”乐之扬一愣,继而冲动起来,“您、您给我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