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梁思禽略略点头:“我一见朱元璋,宿恨复燃,本想趁着大雾,将他一掌毙了。当时我的手掌已经按到他的背上,可转念一想,抛开仇怨,他只是一个衰病白叟,我不杀他,他又活得了多久?就算杀了他,韶纯不能复活,也减轻不了我的罪恶。”
他悔怨硕妃之事,见乐之扬苦恋朱微,感同身受,一把抓起乐之扬,大踏步穿墙而过,身后石块跳起,自行堵住洞穴,严丝合缝,马脚全无。乐之扬只觉骇异,梁思禽径直向前,手不抬、脚不动,火线石壁纷繁裂开,待他颠末,又无声合拢。乐之扬见此诡异景象,心头恍恍忽惚,仿佛身在梦里。
“不对……”乐之扬冲口而出。
“没甚么。”梁思禽苦笑点头,“我也是痴心妄图,韶纯死了四十多年,沧桑变幻,即便留下陈迹,也早就化为乌有。当年她困在这儿,存亡两难,必然悲伤绝望,可现在,我站在这儿,竟然猜想不到一丝一毫她的表情。当年我恨她绝情寡义,现在看来,真正绝情寡义的是我梁思禽。”说到这儿,他面庞抽动、双手颤栗,眼中透暴露深深的懊悔。
“去宫里看看!”梁思禽嗓音烦闷。
“是啊!”梁思禽黯然点头,“这一卦是留给我的。”
“这个么?”梁思禽叹一口气,“欲速而不达,竹篮打水一场空。”
梁思禽举目望天,乐之扬随之望去:夜空幽黑,星光灿烂,密如尘沙,不知多少,忽听梁思禽悄悄说道:“我从未亲手杀过一人,不过无数人因我而死,与我亲手所杀也无甚别离。”说完神情懊丧,很有几分伤感。
“是啊!”梁思禽伸开双眼,神情萧索苍茫,“我心中愤恨狂怒,但是此中起因,偏又没法出口。以是到处跟朱元璋作对,来由林林总总,骨子里还是因为韶纯。”
梁思禽放开手,死力安静下来,深思一下,决然站起,回身就走。乐之扬忙问:“落先生,你要去哪儿?”
“写了甚么?”
“蒙古笔墨。”梁思禽轻声说道。
“哦!”乐之扬恍然道,“定是哪位困在这儿的人刻下的。”
乐之扬扫视殿内,忽地双目一亮:“石头,不,砖头……”
“我懂了,先生大劫将至,以是想要查明这件事。”
“你说甚么?”梁思禽应名誉来。
“这一计断交暴虐、不留余地,换了别人,或许为之所动,可韶纯没有推测,比起朱元璋,我更恨她无情无义;可对她,我也没法痛下杀手,一怒之下,起家走出大门……”梁思禽停顿一下,幽幽地说道,“只没想到,这一走,竟成永诀。”
“既是困卦三六爻的爻辞,三六一十八,那就是从柱子起步,‘困’卦方向第十八块砖石。”梁思禽边说边走,在一块砖石前停下,举烛一照,砖面光溜,并无笔迹。
“男女吵嘴,本是常事,我说得本是气话,并未放在心上。谁料我办完事回家,俄然不见了韶纯的踪迹,我焦心万分,四周寻觅,接连数日一无所获。悲观沮丧的当儿,朱元璋送来请柬,说他要纳姬妾,约我喝酒同庆。我心中烦乱,本不想去,可想起吵嘴时言语,不由起了狐疑,当下带了礼品,前去称贺,朱元璋一贯峻厉,不苟谈笑,那一日倒是喜气洋洋,连连劝酒谈笑,喝到面红耳热,他命人叫出新纳的姬妾,我一眼望去,当真五雷轰顶,阿谁女子,恰是韶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