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晓得乐之扬的迷惑,梁思禽开口说道:“小子,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唔,何止眼睛,鼻子、耳朵、舌头、触觉,样样都靠不住。”
“奇特……”乐之扬忍不住问道,“这是甚么字儿?”
梁思禽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长叹道:“好小子,你比我强。”
说话间,冷宫已然在望,宫门舒展、乌黑无光,荒草萋萋,高墙班驳,尚未走近,一股萧瑟清冷劈面而来。
“或许吧!”梁思禽两眼向天,“实在想要甚么,我也不甚了然。乐道大会那天,我混入皇宫,四周闲逛,心中却茫然得很,或许……我只想看一看韶纯生前的遗址,可她死在哪儿我也不晓得。厥后,你们受那和尚的逼迫,我忍不住脱手互助……”
“但是……”乐之扬仍觉不解,“韶纯前辈有何深意?只为讽刺先生?”
乐之扬见他神采不对,也忍不住定眼细瞧,但见石础上有六条刻痕,直如箭矢,细如丝线,但因年久岁深,已为灰尘掩蔽,若非双手摸到,只凭肉眼极难发明。
“何不杀了朱元璋为她报仇?”乐之扬忿忿不平。
乐之扬明白贰心中纠结,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说道:“落先生,有一件事未知真假,不知当不当说。我在冷宫时,闻声晋王热诚燕王,说他娘临死之前曾在那儿住过。”
“你说甚么?”梁思禽应名誉来。
乐之扬定必然神,忙说:“落先生,冷宫在那边。”手指西北方。
忽高忽低,忽曲忽直,梁思禽一口气穿过二十余道石壁,厚者数尺,亏弱的也有半尺不足,但在西城之主面前,当真空若无物。倏忽间,火线一亮,二人来到星光之下,清爽的氛围劈面而来,乐之扬晕晕乎乎,形同醉酒,心中冲动非常,身子却瘫软有力。多日来的痛苦委服从身上一泻而出,化为泪水流滴下来。
乐之扬沉默一下,小声说道:“这不是韶纯前辈的写照么?”
梁思禽沉默时许,屈指一弹,铜锁应手而落。吱呀呀一阵响,殿门大开,梁思禽安步走入,放下乐之扬,从袖里取出一支蜡烛,捻芯扑灭,映照四方。
梁思禽点头:“这一卦是‘归妹’。”
“猜错了么?”乐之扬问道。
“不对……”乐之扬冲口而出。
“如何不对?”梁思禽问道。
“先生的心结就是硕妃之死么?”
“带你?”梁思禽回过甚来,透露讶色,“你的伤还没好全。”
低头望去,宫阙连缀不竭,灯火星星点点,禁军挑着灯笼纵横巡查,甲胄撞击,铿锵有声。这时倘如有人昂首望去,定能发明一只玄色的巨鸟在空中掠过。
乐之扬心有迷惑,还想再问,梁思禽倏忽消逝,室内微微一暗,忽又敞亮起来。梁思禽面对一根嵌入墙壁的柱子,两眼盯着石础,目光微微恍忽。
乐之扬张口结舌,梁思禽看他一眼,问道:“小子,换了你,赶上这类事该当如何?”
“她如何想我不晓得,实在了解以来,我都没有明白过她,她也没有明白过我。”梁思禽出了一会儿神,“厥后,我为忘记韶纯,阔别应天府,经心忙于政务。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年不足。某一日,我返回应天,惊悉凶信,硕妃生子难产,血崩而死。”
“那儿?”乐之扬皱眉望去,桌椅伶仃,一无所见,当年纵有物事,经历四十多年,也早已改换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