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一下,忽而笑道:“是了,你修为不敷,暗中看不见东西!”
“叶女人……”乐之扬想要说些甚么,但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提及,毕竟孤负才子美意,说甚么都是矫情。
“是啊!”落羽生点头,“云虚!”
这几下电光石火、快不成言。乐之扬猝不及防,痛得两眼发黑,好轻易缓过劲来,忽见一团乌黑,梁思禽不见踪迹。
乐之扬的牙关得得作响,忽听那人又说:“多日不见,你如何变成这个模样?”
“如此这般!”落羽生摊开手掌,掌心多出点点水滴,水滴由少变多,聚成小小一摊。乐之扬正觉诧异,倏忽之间,净水化为雾气,聚而不散,悬在落羽生的手心。
“万幸甚么?”乐之扬悲忿莫名,颤栗肩上铁链,“变成这个鬼模样,跟死了又有甚么别离?”
“鬼神?”男人讶然发笑,“我倒忘了!这模样如何?”说着双颊凸起,肌肤枯萎,双眼变长,嘴唇变薄,顷刻间,老了数以十岁,由丰神男人一变成年老白叟。
“这个么?”落羽生向东一指,“我从那边来的。”
“落先生!”乐之扬冲口而出,心中涌起一阵冲动,继而又迷惑起来,方才的景象窜改出奇,超乎设想,若非亲眼目睹,的确难以置信。
梁思禽悄悄皱眉,打量乐之扬道:“你如何沦落至此?”
说完这话,牢里敞亮起来,仿佛天门中开,射下一道神光。乐之扬的面前呈现了一个男人,年不过四旬,眉长眼亮,鼻直口方,肌肤丰泽,漂亮轩昂,亮光来自他的衣发袍服,溶溶泄泄,处在黑牢当中,有如仙佛临凡。
“你、你……”乐之扬握紧双拳,结结巴巴,还是转不过动机。
落羽生笑道:“上善若水,人体以内,十之六七都是流水,只要把握有道,自可枯荣由心,随便窜改面貌身形。”
“窜改模样也是武功?”乐之扬惊奇不堪。
乐之扬吓了一跳,用力拧一下大腿,甚是疼痛,不像做梦。黑牢里竟有别人?真是咄咄怪事!
“老爹……”乐之扬一坐而起,扯动铁链,钻心砭骨,浑身高低湿漉漉的尽是汗水。
男人一拂袖袖,谛视望来。乐之扬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神……还是鬼?”
扳谈至此,乐之扬终究定下心来,说出心中久藏的迷惑:“落先生,你如何会在这儿?”
环顾四周,一团乌黑。乐之扬觉悟过来,回想梦中景象,当真不寒而栗。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呼吸之声,乐之扬虽成残废,耳力未衰,黑牢中万籁俱寂,那呼吸绵细圆长,轻微之极,可也非常清楚。乐之扬的心子猛地提起,汗毛随那呼吸,一根根直立起来。
他本来心灰意冷,俄然间又起了求生的动机,掉头捧起饭菜,大口吃了起来。饭菜精致不堪,收回一股馊味儿,乐之扬想起当日东岛受罚,阳景等人设想抨击,将屎尿掺入饭菜,多亏叶灵苏援手,方才不至饿死。他无觉得报,为之吹笛,好风好月宛然如昨,听笛的女子却不见踪迹。乐之扬心中感慨,放下碗筷,叶灵苏的身影若隐若现,少女冷静地望着他,哀伤的眼神让民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