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大师喝一口茶,笑道:“这么说,你都闻声了?”乐之扬道:“甚么?”冲大师反问:“你去周王府干甚么?”
“不对。”冲大师悄悄点头,“叶灵苏出身世家,武功光亮磊落,昨晚阿谁女子,行事诡谲,到处透着邪气。她的本事不似武功,倒似邪术,和尚自问浅薄,当真闻所未闻。”
“谁啊?”乐之扬还没上马,便听有人笑道:“无量寿佛,贫僧静候多时了。”
冲大师点头,乐之扬又问:“云虚呢?”冲大师淡然道:“云虚云虚,云浮心虚,灵鳌岛上我一激便走,又算甚么了不得的人物?”
说话间,船泊岸边,乐之扬透窗看去,岸上黑乎乎站立一人。那人稍一踌躇,纵身上船,挑开帘子钻了出去。
“过奖,过奖。”冲大师笑道,“普天之下,但有四个半人,贫僧千万不敢小觑。”
冲大师摆了摆手,指着上游河面,乐之扬谛视望去,一只白篷船儿悠然划来。冲大师上马笑道:“来了。”
“我晓得了。”乐之扬鼓掌笑道,“大和尚你这么诽谤人家,必然是吃了大亏。”
“如何没有?”冲大师屈起手指,“叶灵苏算一个,昨晚周王府的女子算一个,足下摆布逢源,真是可喜可贺。”
“你我分歧!”冲大师笑了笑,“我要走便走,决不游移,你心有所住,一定放得下那一名女人。”
乐之扬进了书房,朱允炆负手低头,正在来回踱步,见到他勉强挤出笑容,扣问朱元璋留他何为。
乐之扬呸了一声:“花和尚,正理真多。”冲大师笑道:“成佛成魔,一念之间,正理真如,一纸之隔。”乐之扬道:“你是魔还是佛?”冲大师道:“进而为魔,退而为佛,亦佛亦魔,非佛非魔。”
乐之扬看他半晌,忽道:“你怕燕王?”冲大师点头道:“削发人不打诳语,如果燕王做了天子,我大元再无南下之日。”
乐之扬只说吹吹打曲。朱允炆听了有些绝望,过了半晌,忽地说道:“道灵,你我坦诚相见、戮力同心,来日我登临大宝,必然不会亏负你的。明天燕王弄鬼,你没当上玄门的宗长,没干系,我当了天子,你就是我的国师。”
冲大师摇了点头,说道:“贫僧平生行事,谋定后动,极少遭受波折。但是鳌头矶、无双岛,两度败在你的手上,几近困死荒岛,不能返回中原。你说,我还敢小觑你吗?只不过你年纪尚小,羽翼未丰,以是只算半个。”
忽听郑和说道:“薛禅王子,我……小人觉得你不在了。”
一念及此,贰心中炽热,无端生出很多痴念。朱允炆又鼓励几句,留他措置政务,到了傍晚时分才放他出宫。
冲大师合十道:“梦耶非耶,真耶幻耶,万法一空,六合本无,或许你我此身,均是梦中过客。”
乐之扬笑道:“然后呢?”冲大师道:“2、三两位是朱元璋父子,朱元璋雄韬伟略,有再造中原之功,朱棣才大志忍,直追汉武,若其得志,当是不世之劲敌。”
“不错。”冲大师微微一笑,“贫僧也算死过一次。”
两人骈骑奔驰,均不作声,未几时到了秦淮河边。
郑和左顾右盼,一脸利诱:“我来见一名故交,奇特,想是上错了船……叨扰,叨扰……”正要躬身退出,忽听冲大师笑道:“三保,既然来了,何妨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