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事如神,乐之扬几近喘不过气来,吃吃地说:“我如何样不消你猜,你的诡计狡计,我倒是一清二楚。”
“好一个花和尚。”乐之扬啧啧说道:“当和尚嫖妓,你也不怕犯了色戒?”
“你不晓得?”冲大师谛视看他,见其不似作伪,方才说道,“若非阿谁女子拦我,以你的本领,怎能满身而退?”
“没甚么!”冲大师笑笑说道,“谈天话旧,请教一点儿玄机。”
乐之扬自发狐疑太过,不敷萧洒,当下微微一笑,大剌剌坐下。少女移上来斟茶,乐之扬摆手道:“不消,我坐坐就走。”少女似如无闻,仍将茶杯斟满,乐之扬只好说:“谢过。”少女冲他一笑,仍不作声。
“如何没有?”冲大师屈起手指,“叶灵苏算一个,昨晚周王府的女子算一个,足下摆布逢源,真是可喜可贺。”
乐之扬惊道:“她是聋子?”冲大师点头道:“还是哑巴。”乐之扬又是一愣,打量少女,心中不堪可惜,忍不住问道:“她甚么人?”
“说得好听。”乐之扬微微嘲笑,“我一个字儿也不信。”
乐之扬笑道:“然后呢?”冲大师道:“2、三两位是朱元璋父子,朱元璋雄韬伟略,有再造中原之功,朱棣才大志忍,直追汉武,若其得志,当是不世之劲敌。”
郑和呆呆望着和尚,喃喃说道:“薛禅王子,真的是你,我、我在做梦么?”
“仙长好眼力!”郑和面皮发红,低声道:“小可恰是燕王府的寺人。”
一念及此,贰心中炽热,无端生出很多痴念。朱允炆又鼓励几句,留他措置政务,到了傍晚时分才放他出宫。
冲大师面露嘲笑:“和尚没有相好,乐之扬你的相好倒是很多。”
想到这儿,乐之扬笑道:“好啊,大师带路。”冲大师笑了笑,翻身上马,带头向前。
谁知统统安好,篷内轩敞敞亮,陈列小巧高雅,翠壶烹茶,玉炉焚香,红木几案摆放精美点心。冲大师盘膝而坐,如耸玉山,一名青衣少女谨慎翼翼地为他斟茶,少女肤光赛雪,端倪如画,眸子亮如点漆,眉宇间自有一股风骚不尽之意。
乐之扬道:“吃喝嫖赌,也是安闲?”冲大师道:“安闲心得,不假外求,吃喝嫖赌,只是身外之物,得之如穿衣,失之如脱鞋,穿衣脱鞋,何足道哉?”
他自发知人之明,说完抚掌大笑。乐之扬听了这话,开初只觉好笑,可转念一想,若能成为天子近臣,岂未几了几分靠近朱微的机遇。
冲大师合十道:“梦耶非耶,真耶幻耶,万法一空,六合本无,或许你我此身,均是梦中过客。”
说话间,船泊岸边,乐之扬透窗看去,岸上黑乎乎站立一人。那人稍一踌躇,纵身上船,挑开帘子钻了出去。
他信手抹去,又写一个“利”字,“你脾气旷达,不是逐利之徒,故而与利也无关。”因而又将“利”字抹去,再写一个“权”字,“你身份可疑,权位越高,伤害越深,比方累卵,终有颠覆之日。”
乐之扬不觉呆住,冲大师笑道:“仙长放心,和尚说话算话,本日只谈天、不打斗。”
乐之扬想了想,问道:“还剩半个是谁?席道长么?”
“不错。”冲大师微微一笑,“贫僧也算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