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心头一动,《妙乐灵飞经》里的句子几近冲口而出。这时忽听钟鸣数声,人群顿时寂静。三个白发老者上了圆台,踱步进入竹亭,竹亭四周放下卷帘、隔断表里。
乐之扬笑了笑,正想谦善几句,忽听落羽生冷冷说道:“茅塞顿开,嘿,好个茅塞顿开。”
乐之扬忙道:“这一名是蜀王府的乐工落羽生老先生。”
梅殷笑道:“仙长才艺卓绝,太孙经常向我夸奖,只要极力而为,万无式微的事理。”李景隆也笑道:“仙长多才多艺,李某佩服之极。”
乐之扬笑道:“可惜没有胡琴,若不然,一支《终成灰土之曲》奏完,这广场上的人都要哭死。”
乐之扬怪道:“这些老头是谁?”
黄子澄等人虽得太孙宠任,血缘上终是隔了一层。梅殷、李景隆皇亲国戚,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才是“太孙党”的主心骨。梅殷深知乐之扬与众儒生反面,只恐摆荡东宫根底,多次想要开解,始终不得其便,此次借口给李景隆拂尘,要把太孙一党集合起来,弃绝前嫌,共保太孙。
“大会的评判。”落羽生停顿一下,“都是乐坊的白叟,龙阳子冷谦的门徒。”
这时小寺人奉上一个丹漆托盘,上有一色信封多少,乐之扬取了一封,翻开细瞧,上面写明参与挨次为二十四号,另有五支吹奏曲目,大多是歌功颂德的宫廷雅乐。
“大喜之日一定。”落羽生两眼望天,幽幽叹一口气,“己之所喜,母之所哀,有其生,必有其死,兴旺万物,终成灰土,凡事不过尔尔,只是世人看不清楚……唔,或许本就不肯看清。”
乐之扬道:“或许寻食去了。”落羽生又问:“你也来插手‘乐道大会’?”乐之扬笑道:“老先生在此,长辈不过献丑罢了。”
台上的人恰是朱微,她女扮男装,作为宁国公主的乐工插手大会,只因混在人群,乐之扬一无所觉,直到弹起古琴,那琴韵乐之扬魂牵梦绕,只听两声,就晓得弹者是谁,一想到要与小公主同场较量,贰心中乱如游丝,忧?异化高兴,环绕心头、挥之不去。
宁王点一点头:“洞箫与精气相通,一根竹管连接五脏六腑,心之所系,情之所衷,东坡《赤壁赋》里描述洞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断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弄箫者‘情’字第一,无情者吹不出好曲调。”说到这儿,成心偶然地扫了乐之扬一眼,又道:
齐王嘲笑一声,讽刺道:“十一,传闻你的乐工死了,你还来干甚么?”
“是么?”落羽生淡淡说道,“如果那样,我这一颗脑袋可保不住。”乐之扬一愣,笑道:“是了,那调子太悲,寿诞大喜之日,吹奏起来太不吉利。
世人转头看去,宁王笑着走上前来,侃侃说道:“羯鼓则反之,鼓槌下落如雨,大动特动,比如千雷迸发、万骑杂来。是以自古鼓琴者不爱伐鼓,伐鼓者不喜鼓琴。唐明皇雅好音乐,独独不爱古琴,每次听完琴曲,都要听‘羯鼓’洗耳去秽。”
宁王含笑点头,李景隆笑道:“殿下高见,那么琵琶呢?静还是动,有情还是无情。”
“不错。”梅殷也说,“殿下一贯与燕王交好,如此大会,他为何没来?”
李景隆神采一变,他向来清贵,自视甚高,带兵统军更是说一不二,听出老者讽刺之意,心中大为不快,瞅下落羽生嘲笑:“这位老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