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定定地看了他时许,忽地含泪而笑:“真是你呀!唉,乐之扬啊乐之扬,你个子高了,皮肤黑了,但是笛声也好,说话也罢,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我偏要难堪他。”含山冷冷一笑,“你又能拿我如何样?”
乐之扬看得心头一凛,暗想长鞭上的力道实在惊人,含山先前脱手,仿佛未尽尽力。幸亏朱微的“紫微斗步”纯熟自如,她见长鞭将要回缩,低头向前,脚下滑动,一如凌虚御风,向含山逼近数尺。含山飘然回身,长鞭带起一股尖啸,势如蛟龙摆尾,向着朱微拦腰卷来。
呼吸之间,两人拆了二十余招,乐之扬心系朱微,见她屡遇险招,不由嗓子发干,呼吸发紧,一颗心高高悬起。他用“灵感”之术感知二人武功,但觉朱微剑法的中正风雅,快慢得宜,放之音乐,比如弹奏古琴,长剑一挥一送,均是恰到好处。含猴子主的鞭法倒是乱中有序、快中有慢,有如拨弄琵琶,轮指一挥,银瓶乍破,把稳一划,便有风雨大至之势。
从场面上看,朱微落了下风,裹在鞭花当中。细心看来,她出剑暗合奕道,每一剑攻其必救,逼得含山变招自守。几次多次,含山守势渐弱,出鞭也越来越慢,朱微的剑法倒是越来越快。两人一个变慢,一个变快,出招之速垂垂不相高低,鞭来剑往,若合符节,只不过,朱微的神情更加安闲,含山的脸上却透出一股烦躁不耐。
乐之扬看这景象,大为羞惭,本想两年苦练,此次返回中土,纵不能立名立万,也能让朱微刮目相看,谁晓得甫一见面,便要小公主脱手相救。他越想越是懊丧,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朱微看了乐之扬一眼,悄悄抽出长剑,凝立不动,剑尖斜指下方。
乐之扬看得惊奇,之前他仰仗灵感之术,搅乱了鞭法的节拍。现在的朱微更胜一筹,逼迫含山跟着长剑出鞭,不知不觉落入了朱微的节拍,比如一头狂突乱闯的蛮牛,叫人穿了鼻孔,牵之随之,亦步亦趋。含山身在局中,也觉十别离扭,但为剑法所迫,没法变回本来的节拍,乍一看去,两人翩翩转转,身姿曼妙,仿佛相对起舞,当真杀气全无。
朱微一晃身,不退反进,涌身突入鞭花,手中剑左一挑,右一拨,长鞭靠近,就被挑开。嗡嗡连续数声,鞭花崩溃,流派大开,两人相距不敷五尺。
“也罢!”乐之扬叹一口气,“还望动手之前,奉告你的名号,让我晓得栽在谁的手里。”
“呸!”少女啐道,“你是甚么东西,也能劳动老天爷?”
朱微一晃身子,翩翩向后掠出,含山的匕首只在她身前弄影,可又始终挽不着她的身子。含山心中烦躁,左手使匕,右手长鞭纵横,状如疯魔。朱微不慌不忙,手中长剑左一挑、右一拦,老是对准长鞭亏弱之处。含山唯恐鞭子再断,鞭子一发便收,不敢当真抽落。
少女望着他,神情似哭似笑:“仿佛是一场梦呀,我、我只当你已经死了。”说到这儿,眼泪蓦地流了下来。
朱微神采发白,看了乐之扬一眼,咬牙说:“含山,我这一次来,本不想跟你脱手,非论你如何看我,你我都是姊妹。对于父皇,我只是恪尽孝道,从未想过跟你争宠,哥哥姐姐心疼我,那是我的造化,不是我设想骗来的。你如果以恨我,那也由得你去,只不过,道灵他,我必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