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望着女子,微微入迷,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水女人,你为何不辞而别?”水怜影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去救人!”乐之扬一愣,问道:“莲航和岚耘么?”
乐之扬眸子一转,忽而笑道:“这个么,有一名老兄或许晓得。”水怜影诧道:“谁?”话音未落,乐之扬横起笛子吹了两声,飞雪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头。乐之扬抚摩羽毛,笑问道:“好鸟儿,找到了么?”飞雪举头挺胸,几次点头。
乐之扬仓猝罢休,说道:“郭先生如何在这儿?”郭尔汝定必然神,低声说道:“借一步说话。”说完回身就走。
乐之扬没法,只好说:“相烦奉告后堂的水怜影水蜜斯,我在其间等她出来。”
乐之扬心中迷惑,跟了上去,到了僻静之处,郭尔汝看看四周无人,方才转头说道:“敢问仙长,你的残月珏哪儿来的?”
意想及此,乐之扬忍不住转眼四顾。府中奴婢浩繁,服饰不异,那人纵在其间,此时也休想找出。
乐之扬沉吟道:“以师兄之见,该当如何?”道衍笑道:“常言道‘响鼓不消重槌’,师弟聪明了得,还用为兄点透么?”
经此变故,世人偶然宴会,纷繁告别。朱高炽问道:“仙长要回阳明观么?”乐之扬心神不定,随口答道:“我另有事,暂不归去。”
“他出言不逊,倒也不是因为党争。方孝孺自许当世儒宗,早些年,有人荐他进入东宫,不知何故,圣上没有答允。方孝孺耿耿于怀,见你伴读东宫,心中天然不平。”
“残月珏?”乐之扬一转念,拈起半月形玉玦,“你问这个?”
乐之扬心神不属,随口对付两句。道衍又牵来一匹马,交到他手里,殷切说道:“夜长路远,骑马代步为好。”
“甚么境地?”乐之扬猎奇问道。
“死了?”郭尔汝一愣,“他、他如何死的?”乐之扬咬牙道:“被人害死的。”
“乐韶凤?”郭尔汝神采数变,冲口而出,“他在哪儿?”乐之扬黯然道:“他归天了。”
郭尔汝身子颤栗,脸上透露惊骇神情,蓦地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来了,真的来了。”
“现在朝廷高低,若非三党中人,决计没法安身。”道衍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东宫伴读,本应是太孙一党,可你身为太昊谷的弟子,又是燕、宁二王的同门,今晚以后,太孙党必定将你视为异类,师弟处境,实在堪忧。”
“那倒不会。”道衍连连点头,“你进东宫是圣上的意义,非论甚么党,都抵不过圣上一句话。太孙纵有百般的不肯,也只要忍气吞声。”他顿了一顿,笑嘻嘻说道,“师弟放心,你若受了刁难,为兄必然帮你出气。”
“走了?”乐之扬大吃一惊,“去哪儿了?”仆人道:“出府去了。”
乐之扬怔了怔,冲口叫道:“是你?”水怜影笑道:“不是我,又是谁?”乐之扬忙说:“女人不要曲解,我只当你走了,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之扬听得出神,问道:“朱元璋也晓得这三党么?”
郭尔汝激灵一下,直勾勾望着少年,神采惨痛,似哭似笑。两人四目相对,四周沉寂如丝,俄然一阵风来,树摇影动,沙沙作响,一股诡秘氛围,悄悄满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