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多么夺目,岂有不知之理?前些年他大杀功臣,先杀了晋王党的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又借蓝玉一案,诛杀了很多燕王党的大臣。这两轮杀下来,二王的权势大大减弱。接下来,只要废黜二王,监禁其身,太孙天然稳如泰山。但圣上为人,外紧内宽,臣子犯禁,格杀勿论,子孙再是不肖,他也各式容忍。晋、燕二王一时减弱,根底仍在,只要圣上不再究查,立马又能规复元气。”
两人各怀心机,一时无话。俄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跟着脚步声急响,仆人们神情惶恐,举着火把跑来跑去。两民气中惊奇,道衍抓住一人问道:“出了甚么事?”
乐之扬心中雪亮,口中却笑道:“无怪方孝孺一见我就出言不逊。”
仆人回声入内,过了半晌,也无动静。乐之扬深思朱高煦色中饿鬼、胆小妄为,水怜影和他遭受,大有可虑之处。想到这儿,心生烦躁,回身打量围墙,想要设法潜入后堂。
“是呀!”水怜影不堪欣然,“也不知她们如何样,是否受了别人的欺负。”
乐之扬听得出神,问道:“朱元璋也晓得这三党么?”
“那不一样。”仆人说道,“高煦殿下是公爷的侄儿,他是去后堂拜见舅母、表妹。”
“甚么?”郭尔汝浑身一震,老脸忽地皱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谁、谁杀的?”乐之扬见他神情古怪,心下大为惊奇,问道:“郭先生,你没事么……”
道衍说道:“圣上子嗣甚多,大小二十余人,但真正有权势的却不过九个,别离是晋王、燕王、周王、宁王、辽王、谷王、蜀王、齐王、代王。九王各镇一方,戍边卫国,真可谓盘石之宗。圣上的本意,本是希冀诸王同心保卫社稷,但在太孙而言,诸王权势太大,足以威胁本身。
“前太子归天今后,晋王年纪最大,燕王次之。两人的封地邻近北疆,为了抗击蒙古,坐拥强兵,权势最大,太孙对他们也最为顾忌,二王为求自保,各自建立翅膀。至于其他七王,资格较浅、权势不敷,要么凭借太子,要么凭借晋、燕二王。比如辽王、谷王、蜀王凭借太孙,周王、齐王勾搭晋王,宁王、代王和燕王交好。故此九大藩王分为三党,犬牙交叉,相互管束。”
尸身离地一丈不足,仆人们搬来木梯,七手八脚地解下尸身。到了这时,乐之扬方才规复神态,定定望着尸首,仿佛做梦普通。
呆了一会儿,徐辉祖缓过神来,转头瞪眼仆人,低声吼道:“废料,还不放人下来?”
死人恰是郭尔汝。这时蜀王赶到,望着尸身,神采乌青,两眼出火。徐辉祖也张大了嘴巴,郭尔汝是蜀王府的乐工,却死在了魏国公的府邸,一旦传将出去,必将颤动京师。
乐之扬望着女子,微微入迷,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水女人,你为何不辞而别?”水怜影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去救人!”乐之扬一愣,问道:“莲航和岚耘么?”
“现在朝廷高低,若非三党中人,决计没法安身。”道衍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东宫伴读,本应是太孙一党,可你身为太昊谷的弟子,又是燕、宁二王的同门,今晚以后,太孙党必定将你视为异类,师弟处境,实在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