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听得凄然,叹道:“只要兵戈,老是百姓遭殃。”
朱微叹道:“我若不去,冷玄岂不获得攻打燕王府的借口?”
一行人乘轿骑马,绕街穿城,忽见一片碧波,足有百顷大小,背依一段城郭,远了望去,波光潋滟、菡萏星罗、飞梁如虹、锦鲤跃波,朱微和乐之扬心清目爽,万料不到,北平城万丈尘凡,竟有如许清幽的去处。
冷玄说话之时,乐之扬打量四周,侧耳聆听,但觉湖水里很有动静,细心一听,倒是呼吸之声,轻微绵长,不止一人。乐之扬假装抚玩荷花,扫眼望去,但见荷叶深处,碧水下方,颀长的芦管浮沉不定,乐之扬心中了然:“老阉鸡奸猾,竟在湖里埋伏人手?”当下扬声说道,“东扯西拉,不知所云,老阉鸡,你约我们有何贵干?”
“他甚么?”乐之扬笑着反问。
冷玄哼了一声,沉着脸道:“我自与公主说话,你插甚么嘴?乐之扬,你罪名很多,欺君罔上,轻渎妃主,逃狱逃窜,冲犯官差。随便一样,都是砍头的罪名,哼,老夫一声令下,叫你存亡两难。”一边说,一边瞅着朱微,白眉下老眼冷厉,不无威胁之意
朱、道二人将信将疑,道衍只好说道:“先生肯去,再好不过,公主身系大局,千万不容有失。”
冷玄回声惊诧,乐之扬也觉诧异,朱微一贯天真,紧急关头竟是如此明白。冷玄一时接不上话来,干咳两声,说道:“陛下一贯公道忘我,岂会……”
冷玄目光所及,一股杀气充盈竹亭。朱微神采一变,乐之扬跨上前来,悠然坐下,抓起数粒瓜子,笑嘻嘻边嗑边说:“老阉鸡,你要动武,我来作陪。”
“勒迫二字太重。”冷玄诡秘一笑,“以天下百姓为念,公主也该劝服宁王。倘若妄动兵戈、玉石俱焚,你是他的胞妹,当时也脱不了干系。”
“周王分歧。”冷玄说道,“他谋逆在先,反迹已露,加上当年勾搭晋王、图谋篡位,新账老账一起算,没有当即赐死,已是陛下的仁慈。”
“一分也没有。”乐之扬随口便答。
噗,水花迸溅,莲叶乍分,哗啦啦钻入一小我头,身着鲨皮水靠,浑身湿透,拔出口中芦管,捂着咽喉,咔地吐出一粒瓜子。
两个寺人喜上眉梢,唱了个喏,回身要走,朱微忽道:“慢着。”
“老阉鸡。”乐之扬笑道,“我问你一件事。”
冷玄站在亭中,面朝湖水,身影佝偻,大觉尊者、扶桑道人守在亭外,大觉见了二人,低头施礼,扶桑道人瞪视乐之扬,枯黄的脸膛隐含肝火。
朱微游移一下,冉冉坐下。乐之扬垂手站在她身边,足下不丁不八,气势不松不紧,但是往那儿一站,却如渊渟岳峙,足以抵挡来自任何方向的守势。
“生在帝王之家,便有帝王家的任务,令兄一时胡涂,尚未泥足深陷,你最好修书一封,劝他迷途知返,早日入京,听候发落。”
“我和公主,当日为何能出禁城?那一晚,禁城以内又产生了甚么?”
“公主明鉴。”冷玄跷起大拇指,“大元之亡,正因朝廷软弱,诸王、权臣得以逞其奸谋。陛下汲取经验,故有削藩之举,诸王当中,燕、周、宁、齐四王最强,周、齐二王已经束手,燕王疯疯颠癫,不敷为虑,只剩下宁王一个,他觉得公主已死,对陛下很有牢骚,公开抗旨,不肯回京。老奴奉旨北来,一为抓捕燕王,二为压服宁王,前一件事成了一半,后一件事么,恐怕还要借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