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寺人喜上眉梢，唱了个喏，回身要走，朱微忽道：“慢着。”
“睡乡不能长驻。”朱微悄悄点头，“只要醒了，便有烦恼。”
朱微低头说道：“活着，真累。”
“说的是！”乐之扬也笑道，“我就是唬弄你老阉鸡！”
“那人？”朱微又是一愣，“谁呀？”
“你这动机不错。”冷玄笑了笑，“不过，那人也附和你么？”
是日无话，次日卯时，冷玄派人来迎。朱微青衣素面，乐之扬也扯了髯毛，以本来脸孔示人。道衍见他托大，心中暗自嘀咕，但是时穷势迫，也无其他战略，唯有将但愿依托在二人身上。
朱微听完曲子，忽道：“乐之扬，对不住！”
“我和公主，当日为何能出禁城？那一晚，禁城以内又产生了甚么？”
“发落？”朱微转过目光，冷冷望着冷玄，“便如五哥一样，关入大牢，囚禁毕生？”
冷玄心中暗骂，还是游移不决。扶桑道人见他与乐之扬尽打哑谜，大感不耐，喝道：“冷公公，何必跟他啰嗦？”一抖身，蹿进竹亭，呼地一掌拍出。
“公主言重了……”冷玄急要辩白，朱微挺身站起，锐声说道：“冷公公，我赋性鲁钝，可顾问先皇、耳濡目染，也见地了很多险恶。唉，只不过，我宁肯自封自闭，不肯打心底信赖。事到现在，我也懂了，哥哥回京，不囚即死，我身为胞妹，岂能置他于险地？”
李、华二人对望一眼，李重照游移道：“冷公公说了，公主如果不去，明日中午三刻，他亲帅雄师来请。”
朱微听得凄然，叹道：“只要兵戈，老是百姓遭殃。”
乐之扬起家号召：“郑公公，道衍大师。”
“勒迫二字太重。”冷玄诡秘一笑，“以天下百姓为念，公主也该劝服宁王。倘若妄动兵戈、玉石俱焚，你是他的胞妹，当时也脱不了干系。”
“手不该心。”乐之扬笑道，“鼓琴之大忌！”
一行人乘轿骑马，绕街穿城，忽见一片碧波，足有百顷大小，背依一段城郭，远了望去，波光潋滟、菡萏星罗、飞梁如虹、锦鲤跃波，朱微和乐之扬心清目爽，万料不到，北平城万丈尘凡，竟有如许清幽的去处。
“公主高估了老奴。”冷玄叹一口气，神采甚是阴沉，“老奴身为寺人，不过犬马之辈，统统唯命是从。先皇活着，我听他的，陛下即位，我服从陛下。削藩的利弊，老奴见地浅薄，不敢多言，但在离京之前受了陛下嘱托，此番北来，务必削平燕、宁二藩，公主识时务，劝服宁王最好，如果不能，陛下必将倾兵攻打大宁。大宁塞外孤城，给养仰赖本地，纵稀有万精兵，也难当朝廷一击。”
“不成！”朱微说道，“你和冷玄有仇，见了面，他焉肯放过你？”
冷玄回声动容，不自禁摆布瞧瞧，涩声道：“莫非他……”
“冷公公。”朱微冷酷说道，“你找我有事么？”
“好！”冷玄鼓掌笑道，“乐之扬，你先前一番话，多数是唬弄我吧！”
郑和满心不肯，咕哝两声，着部属取来赏银，打发两个寺人分开。
道衍皱起眉头，摆布难堪，忽听乐之扬说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事已至此，我陪她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