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长不是好肇事之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半缘君便是成日横着走,只要不挡着路,都当作没瞥见。半缘君自知羽翼未丰,也不敢来招惹。故而这些年两边还算是相安无事。
“东海水府……”莫姬考虑着,“这鲛人会不会是婢女?偷偷拿了珠子溜登陆来?”
灵犀未想太多,哈腰伸手就去捡,歪头看那画上是一栋大宅子,宅内另有人在走动,好玩得很……
“我不管。”莫姬性子拗,“过一日是一日。”
灵犀闻言,自但是然地转过甚去打量。他袍袖连挥,数道清楚可见的紫光别离注退席面上的火腿鸡汤、甜酒煨肉,羊肚羹……大抵是因为施法过分,一层朦昏黄胧的淡紫覆盖全部席面,他本身也感觉神耗气虚,一阵阵头晕目炫。
“不是假珠,这叫三色珠。”
“来,吃菜吃菜。”半缘君对劲地笑道,手指悄悄叩着桌面,一下、两下……他方才所施神通名为玉山倾,顾名思义,便是座山也得倒下来,更别提面前这个小女人了。
“你们猜猜,她和谁在一块儿?”收回目光后,东里长神情阴晴不定。
灵犀依言喝了一碗,心急问道:“我瞧天已黑下来,象庭该收场了吧?”
店小二还觉得她对于鱼翅品格不放心,堆着笑答道:“女人放心,这些鱼翅都是产自东海水质最好的白沙海疆,小店将鱼翅放入上好火腿鸡汤中,加鲜笋和冰糖煨烂,口感柔腻……”
“是他呀,天然认得。”灵犀道,“他长年都在水府,很少出东海。你怎得会认得他?”
“你看上她了?”莫姬眉毛一挑,语气不善道。
“抛开鲛珠非论,那孩子身上带的,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是腰缠万贯。我们舍她滴水之恩,她如何也得江海相报吧。”东里长劝他,“她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添点费事不算事儿。”
莫姬大喜:“真的!那就是我们能够直接脱手抢。”
剪秋厅中,墨珑剥出个黄灿灿的栗肉,丢入口中,漫不经心道:“小风啊,好好学学,听听这老妖是如何套话的。”
灵犀也晓得冲他生机一点用处也没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下次再瞥见玄股国的船,有一条算一条,全都掀了。”
“帷幔上所绣的花,女人可认得?”他抹了抹额间的细汗,勉强对付道,“其间叫舞草阁,舞草别名虞美人,帷幔上所绣的花便是它了。”
他唤住正筹办退下的店小二:“剪秋厅中是何人?”
“再熊也比不上你呀!”东里长把兽角支出袖中,笑呵呵道,“放心吧,听她言语,倒也不是全然不讲理的人。”
店小二话未说完,就瞥见好端端一张香樟桌子砰得裂成两半,轰然塌下。半缘君本来正姿势文雅地摇着折扇,差点被木屑溅入眼睛,顿时骇了一跳。悬丝听音的东里长也是被巨响弄得震了震,忙掏掏耳朵。
“女人曲解了,他不是我朋友,我认得的是他小姨子的表侄子。”半缘君含笑道。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那可真是个熊孩子,一句话不对就能把人打飞出去,一点端方都不懂的。”墨珑提示东里长。
“帷幔没甚么特别呀。”灵犀一头雾水地转过来。
店小二恐怕灵犀对菜肴分歧意,特来扣问他,是不是把鱼虾类菜肴都换了。半缘君考虑半晌,点头同意,正要翻开帷幕归去,眼角瞥见一丝亮光稍纵即逝,突然转头——顺着蛛丝,瞥见了爬在窗棂上的小黑蜘蛛,而蛛丝的另一头,飘飘零荡,牵连累连,隐入剪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