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惊,竟不知语从何出,不及空空大神喃喃有辞:
因而空空大神大叹,谓天问曰:“卿欲之凡尘,吾当穷余生力助之。而卿既痴顽至此,惟望卿不为烟云蔽目,勿失本心;吾取卿射中魅影,结成拘束,魂牵梦萦,生生世世。”
白枭大惊,问曰:“然何如我此般耶?”
白翎大怮,曰:“愿畴前辈,今后自困东海,甘为废人。再不必受千千代代循环之苦,了结尘缘。”
……
远汪洋,莽东海,百翎洲。
洲者,水屿也;或积沙,或铺砾,或有山丘耸峙,翠绿苍郁;而此洲也,高山万仞,列岛破裂。北冥有鸟,其南徙也,路过此洲;栖水屿,攀山颠,年复一年,遂成百翎洲。
对曰:“卿之欲去,何之也?”
“我欲之凡尘。”
顷刻,却见少年腾踊而起、遨游千仞之高;复有辉光百尺、尽化作羽,而少年亦化作白枭。其形之大,翼展八荒;其态之倨,傲视六界。那个孰与之浩?不过漂渺一尘、沧波一粟罢了。
回梦,游仙。
少年微微一笑,“如此,便多谢前辈。”
“轰——!”
“静候多时。”少年道,“本日之会,酬谢神仙当年恩典,从未想过毁约。”
空空大神复笑之,一如千年之前,曰:“凡尘去卿之万里,为之何如?”
赤精子只答一字:“情。”
“脱手吧。”
空空大神笑之,曰:“卿之不慧,甚矣。”
其雏鸟也,充饥而栖枝上,未臾多时而寐,眠且酣矣,却不想一去千年。待到昏沉初破、大梦初醒,只觉各处萧瑟、雾华寒凉。复行数步,竟双足而立;本来早已变幻人形,不见羽翼;肌骨肉肉,筋脉相连。望山崖,有一女子;华服白发,独立远眺;其浑然不觉者,固觉得月与夜与无边浩渺烟波一色,本空空大境之景罢了矣。就其人而得见其容,泠然寒玉珠玑、不食人间炊火也;眉间心上,柳叶罥烟,其目空灵无所內;三分笑容淡烟云,七分沧桑深莽洋。
“真真相生,道理相判;似是难眠,长途漫漫。不如:万——般——皆——散。”
……
对曰:“吾望凡尘,久矣。”
绫罗盘盘绕,玉肌霜雪肤;超凡寒炊火,烨然脱俗颜;敢问神仙名,唤作赤精子。
赤精子叹之,曰:“罡风惊天,竟令仙妖色惭、五灵自愧;吾生得有幸一见,无悔矣。”
天问哑然,终不复言。当此时,昔日空空位步寒华月夜者朝阳东升,日辉下也,惺惺然大梦初醒。
或谓:则其鸟何耶?其鸟也,食梭罗之果而眠千年,内仙灵而吐尘气,又得钟敏灵秀之造化,遂成仙禽;而仙禽道法超然,得变幻人形。少年翩翩鹿晗,飘飘青丝;白衣习习,长骨玉肌;未笑而色蔼,未泣而目涟;即使不类俗子庸人,亦添神仙几分情面。其名天问,自是不近尘凡而问,实蠢物也。
赤精子道:“昔日空空大神离汝之魂,取汝梦中魅影结成孽缘拘束生生世世,此命也;汝亦入凡人之体,灵肉相斥相合,此劫也。吾不得取凡人之命而放过你至今,孰料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汝亦困顿寥落,万念俱灰。如是,则初心不再,则凡尘不眷,而超然六界,为吾所取。”
崖忘情峰,绝命崖,九重天上。
“何必赘言?天上地下,汝既是独一本尊之擒而不得者,自当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