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插满箭矢的杂胡,竟驱马冲向河道!
千步以内,床弩先发夺人。八百步内,板楯黄弩手齐射犁地。五百步,射雕手狙杀杂胡裨将。等冲到城下已死伤过半。城头弓弩手,乱箭如雨。
眼看生命燃尽,后继无人,又遇心头大患。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檀石槐取刀在手,用力分裂手腕,一时血流如瀑:“鲜卑大单于檀石槐。以血发誓,攻破白檀城杀汉临乡侯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信则入彀。不信则识计。
也是贰心头最大的忧患。
潜认识里,诸多不甘的檀石槐定会紧紧抓住。
而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便是送到溺水者手中的拯救稻草。
累日积怨,一扫而空。这便各自取刀,割腕发誓:“破白檀城杀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半边遍及肉瘤,五官尽毁的丑脸上。被肉瘤挤成条缝的目中,一片猩红。
三部大人闻言,顿时血脉喷张!
被病痛折磨的狼目中,精光四射。
还是……
“射死他!”城头上伍、什长相互呼喝,弓弩兵齐向冲河的胡杂死士。浑身插满箭矢的杂胡马队早已咽气、身下骏马也浑身中箭,轰然扑落。人马倶死,却借先前冲劲,翻滚着撞入河道,溅起大片血花。
当然,以命填河,完整不计丧失。这统统运营的前提,是建立在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的动静下。
刘备下认识的回望城中大营。
一队鲜卑精骑趁夜色出营。不举火把,人马缄声。虽闻城外蹄声如雷,城上军士却不知所踪。乱箭射之无用。抵近城墙的鲜卑精骑,火箭抛射。目标便是吊在城墙上的一串串兵士。
与四百年鼎祚连绵的汉庭分歧。此时的鲜卑,尚不是个同一的封建王权,而只是疏松的部落联盟。檀石槐身后,联盟崩溃,鲜卑又分裂成很多互不相属的分支。用树倒猢狲散来描述,也不为过。
刘备却等得起。
比如,时候和空间。比如,上谷乌桓王难楼与他暗通曲款。比如城头堆满鲜卑残箭。比如工匠营中无弓弩匠。比如刘备杀细作以自证。
即便是刘备,也未曾想到。
竟然……
充足了。
护城河岸。是非箭矢蛮横发展,密如波折。冲到近前的杂胡马队皆死于箭下。连人带马撞入水中,梗阻河道。
这些被称为茹毛饮血的化外野民,竟全然不惧灭亡。究竟是因太蛮横,未野蛮。还是太朴实,固执。又或者有一个外人未曾晓得的原始信奉,让他们悍不畏死。正如那些信奉承平道的流民一样。
“本单于四十有一,族中已算高寿。今疫病缠身,命不久矣。独子和连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大阏氏亦被掠入城中,存亡难料。呵呵呵……”说着,檀石槐仰天悲笑,不觉已流出血泪。
至于那些细节,便皆成了信觉得真的左证。
各部大人纷繁请命出战。檀石槐却又点头:各自回营,我已有计算。
两难。
斯须,整面城墙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