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亭瞪着谢明曦，双目冒着火星。
那一年，谢钧十岁。
可惜不是男人，不能撑门立户，灿烂门庭。
谢元亭：“……”
谢明曦坑了谢元亭一回，表情颇佳，镇静地低头用饭。
谢钧笑道：“皇后娘娘幼年便以才名着著，天然有真才实学。”
身为女子，为何要被囿于内宅？
“父亲当慎言！若本日之言传了出去，定会被御史言官们上折，弹劾父亲不敬皇后娘娘。”
谢明曦挑眉：“你口口声声都是郡主，将她看得比父亲还要重。你说的话，我可不信。”谢元亭：“……”
然后，又可惜地叹了一声：“若为男人，皇后娘娘定能以一身所学傲立朝堂。可惜可惜！”
谢元亭满心伤苦，俄然感觉本身就是无民气疼的一颗小白菜。有泪也得往内心流。
身为女子，为何便要到处哑忍让步？
谢老太爷一咬牙一狠心，干脆和一个从了良的暗娼做了伉俪。
……
谢钧顿时惊觉，立即目光沉沉地看向谢元亭。
便连中宫皇后，也要被冠以“可惜”二字。
再者，谢钧自小便展露过人的读书天禀，聪明无双。谢老太爷满心希冀儿子考中科举仕进。可读书所需的束脩买纸笔的银子又要从何而来？
家中倒是还剩几亩薄田。可谢老太爷读了半辈子书，一双手从未握过锄头。底子就不会种田。
谢元亭本想走，听到“俞皇后”三个字，顿时又改了主张，竖长了耳朵聆听。
谢明曦笑容微敛，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满腹经纶，精于六艺，更胜人间男人。现在身为中宫，为天下女子榜样。可惜二字，从何而来？”
……又被亲mm坑了一回的谢元亭，浑身一个激灵，毫不踌躇地发誓：“父亲本日所言，我毫不奉告任何人。”
幼年时的俞皇后，女扮男装也要去松竹书院读书。在松竹书院里独占鳌头傲视世人。
女子才学出众，被人赞叹之余，紧接而来的必是“可惜可惜”。
幸亏谢钧的亲娘长于女红，没日没夜的刺绣赚些微薄的银子补助家用。因劳累用眼过分，三十岁时便目盲不能视物。出门时一脚踏空，摔破了头，当夜便咽了气。
谢明曦不怀美意地插嘴：“郡主问你，你也不说吗？”
谢钧想读书，想出人头地，不得不咬牙冷静忍了。
“明娘，你多吃些，吃饱了早些歇下。”谢钧和顺慈爱地为谢明曦夹菜，转头时蓦地换了峻厉的神采：“元亭，你还愣着做甚么。快些用饭，吃完了去读书。”
谢元亭咬牙：“一个字都不说。”
可惜不是男人，今后总要嫁人生子，身居内宅。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读书作诗的谢老太爷，对着家徒四壁的空房和空空的米缸一筹莫展。
只是，要清理内宅不是小事。
谢钧：“……”
谢老太爷出身小富之家，自幼聪明，十二岁考中童生，十三便成了秀才。被誉为神童。可惜，小时了了，大一定佳。谢老太爷便是明证。
这个暗娼姓徐，比谢老太爷大了五岁，徐娘半老，很有些风味。暮年也生过一个儿子，比谢钧只小了一岁。
身为女子，为何天生便低男人一等？
谢明曦瞥了谢元亭一眼。
徐氏做了数年暗娼，积累了很多银子。眼看着儿子垂垂长大，不肯再做这等不但彩不面子的“谋生”。便想着找个男人嫁了，改头换面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