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孙原承诺,邴原已眉宇轻抬,亦笑道:“‘公子’二字本是华子鱼所创,乃是魏郡掾属所特有,现在彦方兄倒是随口将来用了。”
弦上春雨,弦外流声。
管宁微微端坐,似是晓得孙原话已渐近慎重,邴原、王烈互视一眼,皆已放下了杯盏。
世人围坐,倒也不显得拥堵。管宁为东道主,天然由他泡茶,李怡萱与林紫夜二女坐在孙原身侧,只是四周都是男人,天然稍稍偏后。
他望着身前的两个男人,不由笑出了声来:“一个弃剑、一个藏剑,你们两个,究竟是有多少心机,长埋心底?”
轻风透过露台,吹彻阁楼,挟杂着些许雨丝,冰冷潮湿。
“甚么话……”林紫夜不由掩口轻笑,“你谢他却不谢我?救人的是我,便是奉上性命也当是奉于我不是?”
郭嘉望着管宁背影,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十一岁的天子,被人把持朝政,与年幼的孙原被逐削发门,又有何分歧?
太史慈望着孙原和邴原,幼年,仿佛成了在坐世人生射中最暗中的时候,生不为生,命不为命。
郭嘉心中仿佛有甚么被悄悄震惊,张了张口,终是甚么都未说出口。
管宁看了一眼林紫夜,低声道:“这位林女人似是怕冷,可要再添个火盆?”
世人跟着管宁缓缓上楼,直到此时方才有机遇细细打量这楼中安插。这楼满是由白桦树材所制,故而尽是红色,竖纹细细安插,便是折角处亦是细细打磨过。一楼虽是宽广,却让人感觉非常潮湿,故而除却几张案几、数个火盆以外再无他物,过楼角时闻得室中人语,恰是林紫夜的声音。几人亦未几听,便自行上了三楼。
郭嘉望着楼台上,那一袭素衣婉约,不由感慨道:“楼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管宁所吟恰是名儒王充《论衡》中《感虚篇》的《击壤歌》,相传为尧时歌谣;而那“尘凡”二字,乃出自儒学大师班固之《西都赋》中“尘凡四合,烟云相连”一语,暗指名利之路为君子所弃。寥寥数语,管宁之心志时令为之一白。
“这是紫砂茶具。”孙原看出世人迷惑,解释道:“近似于陶土而色偏红,故称‘朱泥’,泥胎塑成,火烤日晒,方能有此色彩。”
李怡萱笑容伸展:“扬州吴郡与会稽郡交汇之处为钱塘水入海处,水流入海带来上流泥沙,堆积于吴山与宝石山两山之脚,垂垂成洲,这沙丘水潭之侧便有一眼天然水井,其畔更有野茶,其色翠绿,香气浓烈,甘醇爽口,形如雀舌,香色味形可谓四绝,青羽便取了个名字,唤作‘龙井’。”
太史慈仓猝向诸人告一声罪,引着林紫夜往楼上去了。李怡萱冲孙原嫣然一笑:“你们都是男人,我便不与你们在一处了。”
一道天籁般的声音传来,李怡萱那绝美的容颜悄悄闪现世人面前:“这湖水配上明前龙井,想来别是一番风味。”
“本来是颍川第一奇才,宁失敬了。”管宁微微一笑:“家师久言郭君放浪形骸,随性而为,宁现在方得一见,人生幸事。”
李怡萱道:“腐败之前所采制茶叶,青绿透亮,叶片匀整而有光芒,炒制以后以沸水冲泡,芽叶伸展,鲜绿标致,味道清甜适口,入口温和暗香,可谓天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