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病了,禁不得舟车劳累。”
次日气候倒好,云层厚厚压着,但还是有阳光穿出来,化了一夜微霜。容郁服侍了忻禹上朝,清算香火诸物到兰陵宫去。路上遇见齐妃和堇妃,传闻她去的是兰陵宫,都面露异色,容郁知她们想的必然是她的出身,却也不在乎。
怔怔地想着,不防备露水打湿衣裳,凉飕飕的风,回身要进屋,忽地树后闪过一道黑影,觉惊叫出声,知棋抢过来问:“娘娘甚么事?”容郁悄悄答她:“方才……恍忽有个穿白衣的女子,像是皇后的模样,想是皇后生前爱极了木槿花,现在去了,内心还是舍不得,常常返来看望的原因吧。”
疫了。太后虚应一声,仿若空茫无所依,好久才回神来:“各地藩王都进京来悼丧了么?”
夜垂垂深了,忻禹差人着容郁畴昔,芙蓉帐暖,一夜无话。
――但是你爱过她么?他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轻声问本身,没有答复。青衣女子苍茫的眼眸从很远的处所看过来,偌大的皇宫,他只听到皇后悠长的呼吸。她与他共享一段影象。
知棋看她半晌,感喟道:“恰是娘娘让我传话叫你起来,快出来谢恩吧。”
知画这回真的腿软了,“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但是天气已经晚了,容郁这么想,并没有说出口来。
容郁不睬她这话,只怅怅道:“把这一地落花都清算起来,锦囊装着,明儿我到皇后娘娘灵前烧了寄去。”知棋回声“是”,却听得忻禹在屋里说:“容儿多心了。”
勤王也就罢了,瑞王守在边疆要地,手握七万雄师,一旦有甚么异动,天下立即就乱了。忻禹却并不非常在乎的模样,只笑道:“不要紧。”也不传人,坐下来疾拟一道密旨,交与武训:“三日内,不管用甚么手腕,把这个交到瑞王手中,其他你就不必管了。禁卫统领之职暂由副统领白诚领受,叫白诚来见我。”
忻禹回道:“都来了。”
容郁双腿麻痹,正深思他们母子不知另有多少话要说,猛听到“虞地”二字,不由吃惊。楚地民风剽悍世所共知也就罢了,到底山明水秀,另有个去处。但是虞地,别人不晓得,容郁出身虞地,倒是再清楚不过,目之所及山穷水恶,有道是“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向来民怕官,此地官怕民”。
忻禹畴昔扶母亲坐下,也没有看容郁一眼,宫人都站在该站的位置上,空旷的殿堂里就只容郁跪在地上,如同一件安排。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城北的杏子林,就在平留王府邸附近,当时候柳言还不是平留王,他还不是天子,她……也不是王妃。想到王妃两个字,仿佛被锤子狠狠砸在心上,隔着廿年的工夫,仍然是疼的,只是那疼也钝了些,不似当年,那样锋利,那样光鲜,让他在很多年后看到烙刑二字俄然就想起来,烧红的烙铁曾经如许印上他的胸口,一起摧枯拉朽,将他腔子里最后一点心也毁个洁净――他是没法忍耐那样的酷刑啊。
容郁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却也晓得他必定是想起贰心中最首要的阿谁女子,她长了和她一样的面孔,可见并不是绝色――皇后柳微才是绝色。容郁不明白如许姿色平常的一个女子如何二十年如一日地占有天子的心――或者只因为他没有获得过?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常常记得更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