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面面相觑,齐浩楠走上前,翻开扳机,只见火药被压在后膛里,毫无动静。
入夜了,除过窑洞里一盏跳动的油灯,四周乌黑一团。一阵风从门缝里钻出去,随即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顾罡韬拉起了细细的鼾声,齐浩楠固然怠倦不堪,却没法入眠。他展转反侧,纷飞混乱的思路像掠身而过的风,没有表面,没有重量,却拽着他走出了窑洞,走进了知青小院,走到了姜沟小学,又飞到了天空,沐浴着太阳的光芒……
实在,他俩早从李教员的来信和黛微的口信中得知,国度本年春季就要规复高考,他们一向想找个既无能活,又能抽出余暇学习的事干,这活路正合情意。散会后,俩人找保管员陈跛子翻开库房,领了口粮灌了油,又回到屋子捆好行李。统统筹办安妥,只待解缆时,却见妇女队长雨花一脸肝火地横在牛车前,朝贺队长吼道:“哎!我说贺队长,这俩娃娃不晓得啥叫怕怕,你莫非也装胡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咋向人家屋里交代?”
闷了半天的蔫秧子终究沉不住气了:“娃娃,这可不是闹着耍的,不敢硬撑呀。客岁传闻三队的王大胆去了两天半,就吓得叽里呱啦跑返来,害了一场大病,差一点报销咧!”
他俩的住处是扎在半塬上的两孔土窑,坐北朝南,窑畔上横七竖八地长满了野草。窑前有一块可并排放两辆大车的平台,上面是深沟。“V”字形的沟槽中间横着一条由西北向东南流淌的小河,名叫金水河,河水在阳光的晖映下泛着刺眼的光。沟两侧高凹凸低充满了果树、杂树,东边那片是苹果树,最南边是杏树,西边主如果梨树,也异化着柿子树和枣树,站在窑顶可将果园的景色一览无余。苹果、梨、枣、柿子已经挂满枝头,荒草在沟壑中无拘无束地铺展开来,到处是一派勃勃朝气。窑洞前的沟畔上,两棵柳树垂下枝条,像楚楚动听的少女,俯身望着清凌凌的河水……大天然的娇美像久违的朋友,蓦地闪现在面前,令民气旷神怡。
齐浩楠走上前去提示:“伴计,最好离眼睛远一些,这可不是半主动,把稳后膛喷火。”
“嗨嗨,我们说端庄的,我这就给大班长写情书,正儿八经的,让她一看就痛哭流涕非我不嫁那种,咋样?”
“美死你啊!”顾罡韬踹了他一脚,“如果能娶俩媳妇,陶部长早就归我了,就凭你那点儿本事?”
一晃一个月畴昔了,金水沟里氛围新奇,又有各种虫豸,从集市抱回的芦花公鸡很见长,羽毛也素净了。每天朝晨是它最威武的时候,当太阳从东塬冒出第一缕晨光的时候,它便会择一处高坎,踮着爪尖,挺起圆圆的胸脯伸长脖颈。刚学会打鸣的公鸡,嗓音很刺耳,“喔喔喔”的声音断断续续,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棉花,脖项一圈彩色的羽毛缓缓展开,又缓缓地落下,像盛开的大丽花,更给它增加了几分英姿。
齐浩楠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说:“伴计,亏你还是甲士的儿子,一条破沟就能把人吓住?你也没问问你老爸是咋从疆场上冲杀出来的。”齐浩楠的这句话像一贴膏药粘在赵天星嘴上,让他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