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你去,我怕担搁睡觉。”
赵天星叹道:“这不消你教,我担忧的是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你一小我的日子咋过呀?”
“噢,”顾罡韬蹙起眉头,冷冷地说,“一大朝晨,你把我吵醒就是让我听你吹牛皮撂砖头来了?”
从顾罡韬跨进大门,到面露凶光站在四周找鞋的陈长太面前,前后没有两分钟。顾罡韬内心骂道:“狗仗人势!”
赵天星俯身双手抱拳喊道:“罡子,多保重,你是条男人,我们等你返来……”他的话音式微,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少给我来你那五马长枪,听清楚了,我妈两个儿呢,走我一个不要紧!五年了,我流过血,淌过汗,出工不敢说在全大队知青中排第一,也是数一数二。我就想问你,这几年你为啥总跟我过不去?你明天如果讲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就陪你一块捐躯!”
这天中午,顾罡韬被贺队长叫到家里用饭,恰逢雨蛋妈来串门子,一见顾罡韬就扯开了大嗓门:“一个个一双双都走哩,你急不急呀?”
调皮听到这话,早已是满脸泪水:“罡子,别说了……”
贺嫂盯了顾罡韬一眼:“我这瓜兄弟,一家报酬啥要说两家话。只要你看得起嫂子,我就是把腿跑断,嘴磨薄,把周遭十里翻个底朝天,也要给你瞅个俊女子。”
天蒙蒙亮,顾罡韬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叩门声吵醒,他仓猝穿上衣服,趿踏着鞋翻开院门,大队副支书陈银仓闪了出去。毫无疑问,这是来为陈长太充当说客的。顾罡韬爱理不睬地把他让进屋里。陈银仓向来对陈长太言听计从,陈长太说公鸡能下蛋,他就会说亲目睹;书记让打狗,他毫不骂鸡。顾罡韬瞅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冷冷地问道:“一大朝晨就来找我,有何叮咛?”
农夫们的爱是朴素的。没有动听的说话,没有热烈的神采,但是他们的感情像地壳内里的岩浆,他们把炽烈的热埋在地层深处,又用这些热量催发着万物,给大地以生命……
“你也不要给我来这一套!自从我来到姜沟插队,你不是一向跟我姓顾的过不去吗?明天我就要让你给我说个明白!”
“我说,你这小伙看着长得灵里灵醒,咋尽干些毛手毛脚的事?你觉得你夜黑那两下子就能处理题目?跟你说,咱老支书连县长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呢!”陈银仓盯着顾罡韬说。
“不可不可。”贺嫂笑了,口气有些得意,“我当女人的时候模样还能拼集,眼窝小还聚光,脸盘子黑还耐看。自从嫁到贺家,生了三个娃,啥都没啦。就像碌碡上蹾了个冬瓜。”
春季垂垂远去,浓浓的绿色再次覆盖了黄河滩。
赵天星清楚顾罡韬的为人,本身论缺勤没有他多,论着力没有他大,论别的方面的才气更是没法比。在知青好处遭到踩踏的时候,他敢挺身而出,摸老虎屁股,而这些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郊野里的统统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熟谙,泥土在犁铧下翻卷,披收回阵阵暗香,崖畔上,老槐树的叶子黄了,一片片飘落下来,鸟儿跟在他身后,从翻起的泥土中寻觅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