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元章随圆觉进了禅室,那禅室的安插非常简朴,唯有一桌、二椅、一香炉、一蒲团罢了。桌子正对着门,上置一香炉,檀香的青烟自香炉中缓缓升起,一开端只是直直一根青烟,升到上空后,悄悄一扭,如同碰到甚么东西似的,全都平摊开来,向四周伸展分散。房间里满盈着一股幽幽的檀香,令民气脾皆净。桌子中间的墙上贴着一副春联,用楷誊写着:
禅宗可度诸色皆空”
柳元章听了,这才稍稍缓过神来,但内心还是有些伤感。小和尚把一封信交给柳元章,然后道:“主持要对居士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主持还说,居士与佛有缘,他日定会相见。”
“这四个字,恰好印证了令公子平生的经历,他无师自通就能写出这几个字来,申明就是命里带的,以是居士也不必为此而烦恼。”
圆觉道:“居士莫非忘了,那四个字就在你身上?”
圆觉点头道:“恰是如此,以是说度人者,先度己,本身未度,而欲度人,是菩萨发心。柳居士能为百姓百姓着想,是有菩萨心肠。”
柳元章问:“主持,莫非真的会如我老婆在梦中所说,这孩子今后会得道飞天吗?”
经圆觉这么一说,柳元章才俄然想起来,从速从身上拿出那叠好的四个字,递给圆觉,同时心中感到奇特:“他如何晓得那四个字就在我身上,莫非真的是得了道的高僧?”
柳元章遂告别圆觉,和张春下了山。
柳元章道:“恕我冲犯,我向来是不信赖这世上有甚么佛和神的,这些不过都是人本身造出来骗本身的罢了。如果真的有普度众生的佛,那么为何世人烦恼只见增加,不见减少呢?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乱,百姓的安稳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如果真的有佛,佛为何不来挽救百姓?这些只是鄙人的鄙见,如有冲犯不尊之处,还请主持包涵。”
柳元章听到这里,也大抵明白了圆觉的意义,因而就不再说了。
柳元章道:“我虽为官,现在这情势却也有些看不明白了,真不知今后会如何样呢。”
圆觉笑着站起来,道:“可否了悟,全在你本身,这就是所谓的度己了。”
再回到居士刚才所说的迷惑,世人恰是因难堪解凡尘之心,才会生出诸多烦恼。佛家主旨就是普度众生,但这度与不度,还得讲个佛缘。无缘之人,就算他整日虔诚敬佛,但是因他六根可贵平静,也难以消弭烦恼;有缘之人,固然他铁了心不信,但迟早有一日,他能有所了悟,放下统统,即便不是皈依佛门,也能达到诸色皆空的境地。居士刚才说到,现在世道更加混乱,百姓不安,为何佛不来普渡众生?我佛大慈大悲,向来未曾舍弃度化众生,只是众生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分袂、求不得诸苦,非我佛不度,只因众生身处循环,杀、盗、淫、妄、酒、贪、嗔、痴,为六尘所迷,不辨因果。以是我们平经常说自寻烦恼,并不是无人开导,而是本身放不下。故《金刚经》曰:‘我应灭度统统众生,灭度统统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众生未得究竟,视诸法为实,不知诸法皆空,故而固执,故而有苦,以是我佛灭度众生后,又无一众生被度。非我佛不度,只要本身做到诸法皆空,才气度化。”
柳元章坐下,刚端起茶送到嘴边,又放下,对圆觉道:“鄙人另有一个迷惑想就教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