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秦拂雪冷眼一瞥,瞥见楼下两个纨绔后辈倒在地上,不由闪现鄙夷之色。俄然,她把手中那把贴金绢丝扇子往楼下一甩,直直掉在了地上。那扇子便如同乍开的弓足,散成了根根木片。
王爷一听,愣了愣道:“这是甚么意义?”
她按着头细细地想,把那当日的一花一木,一人一物俱搜肠刮肚,仿佛模糊约约有个嘴角长着一颗黑痣的寺人曾伫在皇后身边,想他服色,又仿佛是不上不下的少监。
如果奉养皇后的少监,多数是监丞、典簿之类,如许一来出宫采办之事恐怕是跑不了的。思至此,琴袖才转头对理霸道:“王爷,妾倒是对皇后身边之人略有印象,若王爷信得过,妾可代为一试,也许管用。”
琴袖一想也在理,便叮咛小呈给了他们几个钱吃酒去,自个儿仍在轿中悄悄等待。俄然闻声一阵叫骂之声,随即不知那边人群叫唤。她启了轿帘往外头一看,一大群人围拢在一家酒楼门前大喊小叫。
这一问如同石沉大海,遍观周遭之人,面面相觑,个个摆手不知。理王想了想道:“不如我亲身去……”
琴袖一福道:“我等人罢了。打斗打得如许惨,如何没人去劝架呢?”
“倒也新奇。”琴袖一笑,“好久没出王府,还真有些仿佛隔世。实在这条街我之前常来呢,那家酒楼我也认得,叫‘雍台’,是崇文门大街最好的酒楼。能在雍台里吃酒的人,不是勋戚高官,便是豪右之家。”
琴袖笑道:“那是天然,食色性也,吃也得吃出些花样,如果没有绝色的女人,都城酒楼这么多,谁肯一掷令媛,非它不成?”
小呈领命前去,不一会儿便从人堆里挤返来讲:“没甚么大事儿,几个酒鬼吃饱了酒在门口打斗。”
琴袖一听,微微一笑心想:这校书女①心气倒是很高。她这一首打油诗讽得极风趣,那些个纨绔的“君子”倒过来要奉养她这个“小人”,本末倒置,真是好笑。
小呈应下,忙去泡了一吊茶。不一会儿她便回了来道:“不好了,良媛,方老爷说今儿早上两个户科给事又说王爷行动有失皇家气度甚么的,要削王爷的爵位呢!”
“小呈,你跟我来。”琴袖拉着小呈的手说道。
计议已定,琴袖拿出纸笔在案上写了一封给皇后的信。随后急仓促披上大氅出了门,除了抬轿的轿夫以外,仅仅带了亲随小呈。
崇文门外吵嚷之声门路鼎沸,可她足足等了一个时候,甚么人也等不到。就听得管家黄乘问道:“良媛,外头太冷,轿夫们也很疲累,若良媛不嫌,便给他们几分银子吃些酒暖暖身子。”
理王不放心,又叫别驾梁融、管家黄乘跟着,琴袖坐于轿中,手中捏着一锭雪花银。
“前几日也屡有这类章奏,不必惶恐失措。”琴袖定了定神,策画着当下的局势。不想小呈眼泪汪汪地又道:“这回不一样,前几次皇上都没当回事儿,这回下了内阁要议奏呢!”
若说现在理王府中能到宫里走动之人,便只剩魏芳一个了。但是也不知是如何了,这一大早被宫里的人打成如许,如许一来能去宫里的人便再也没有了。
“皇上不会削王爷爵位的。虽说王爷母亲不得宠,王爷毕竟是皇子又没犯甚么大错。皇上如果一时好恶想把您爵位削了,朝中大臣必定群起反对。故而,圣上先做出一副要削了您爵位的模样,实则只是还价还价,圣意该当是想降等,并不是想削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