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又持续说:“朝廷拨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让曾纪泽建船厂,谁知这钱他只投一半出来。另有啊,他还在江苏把地步全数贱卖给农夫,他到底存了一个甚么动机。”
“哀家这有几个折子,六爷能够看一看。”慈禧让安德海拿了三个折子给恭亲王,这是三个御史的参折,满是对着他曾氏兄弟和湘军而来的。一是御史朱镇奏陈金陵善后事,谓兵勇宜斥逐,田宅宜清还,灾黎宜抚恤,商贾宜兜揽,而曾国荃办善后,却先事扰民,毫没法纪,遂使金陵城的善后越办越乱。奏请罢掉曾国荃的巡抚职务,另在朝中拣择干员前去办理。一份是御史廖世民奏曾国潢在湘乡仗其兄弟之势,威胁县令,干预公事,私设公堂,挟嫌抨击,乃至以人头祭祖宗,导致县令每隔三五天便躲在屋里痛哭堕泪,谓曾四爷又要借其手杀人了。奏请朝廷命湖南巡抚严惩劣绅曾国潢,以肃乡纪。一是御史蔡寿祺奏湘兵各种犯警情事,列举曾国藩、曾国荃、李元度、刘蓉、鲍超等人放纵部下胡作非为,谓这些年来湘军攻城掠地,朝廷所得者少,所损者大。此次霸占金陵,纯因长毛气数已尽,非战之功。湘军本地痞之众,乘时而起,很多人已占军政高位,实非国度之福,诚为不测之患。此辈只宜授以卑职,不能寄以重担。
慈禧与慈安均是神采一喜,慈安长松了口气,拨弄着佛珠,口中吟道:“多谢佛祖保佑,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慈禧道:“浙江不是有左宗棠的楚军吗?他的淮军去凑甚么热烈,再说了,余下的长毛用不了三五个月便可剿除,曾纪泽囤积这么多弹药他是何企图,他这是要筹办对于谁啊?”
恭亲王说:“据他说是为了剿除长毛,江苏境内长毛已平,但是浙江境内另有长毛。”
慈禧向慈安道:“姐姐,你觉着该如何赏他们呢?”
那晚睡觉之前,曾国藩拿起《宋书·范泰传》。当读到范泰对司徒王弘说“天下务广而官僚难居,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这句话时,就感觉这恰是在对他和曾国荃敲的警钟。他提起笔来,在这句话的中间加了一长串小圆圈,然后又在天头上批下一句:“处大位而兼享大名,自古能有几人深善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谦让少量,减去几成,则晚节渐能够结束耳。”
慈禧又玩弄起了茶杯,笑道:“哀家和姐姐都是妇道人家,拿得了甚么主张呢,这事儿啊。还得六爷看着办吧。”
笔挺上升的烟柱忽地断掉,第二枝香也已燃完,要细心机虑的题目太多了,曾国藩下得床来,又点上一枝。既然不起事,就必须更加事事谨慎谨慎,务必获得朝廷的充分信赖。曾国藩想,最让朝廷放心不下的,便是部下这十多万水陆湘军。数百个虎帐皆系将官私募,三千里长江无一船不挂曾字旗,这在本朝是向来没有过的事,怎不令太后、皇上心神
恭亲王点头道:“圣母皇太后说得是,曾氏一门三杰,力挽狂澜,为大清立下奇功,我们也是该筹议该何封赏他们了。”
帝王之术,曾国藩不是不懂,他不太情愿把本身推到那样的处境。失利了,当然理所当然地要遗臭万年,猪狗不如;就算胜利了,畴昔本身所说的那些虔诚敬上之类的话,不都是欺天瞒地的谎话谎话?那些警告后辈的谆谆家教,不都会成为后代训子的背面课本吗?平生抱负,千秋名节,都绝对不答应他曾国藩有涓滴不臣之念!另有,金陵已攻陷,举都城盼望早息烽火,铸剑为锄,若本身再树起反旗,岂不又把千千万万的人重新拖入血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