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江苏巡抚李鸿章,现在已是名声在外,以曾国藩的弟子长自居,曾国藩倒也把他视为能够传衣钵的人。但是他始终没有学到教员的精华,为人过分夺目,大要上宽宏,内心里实在非常计算,并且也未曾学到教员的清慎端方,外间对他的操守,多有不堪的风评。
而现在,他要把赵景贤放在江苏,心中天然也有更长远的筹算。
而正在围攻江宁,以曾国荃为代表的湘军主力,则风俗尤深,老气已露,兵戈只为占城,占城只为封库,各个将领,无不大发其财,金银财宝流水价送回故乡,乃至于湖南城乡当中,到处充满着求田问舍的湘军官兵。如许的人,又何足依托?
关卓凡始而大喜,继而大窘――公然是君子坦蛋蛋,小人藏**,本身这一番肚里工夫,竟是完整白搭了。
“轩帅,你看我能替你做些甚么?”在关卓凡的小书房内坐定,赵景贤并不酬酢客气,一开口便直入主题。
听差飞奔去传令,关卓凡本身也出了大堂,在阶劣等待。跟着一串“咯哒、咯哒”的声响,便见到面庞清癯的赵景贤,以一条拐杖助力,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来到面前,身子一矮,是要存候的模样。关卓凡忙不迭地伸手扶住,想起“卑辞”二字,用一副半是亲热、半是抱怨的口气说道:“竹生兄,这是何故?折煞小弟了,受不起,受不起!”
在他看来,浙江巡抚左宗棠有真本领,但每好大言,刚愎自用,惯弄那些豪杰欺人的手腕,如果在他部下当差,则多数受不了那份气,以本身的脾气,没准还会起抵触,那所为何来?并且赵景贤是个重恩德的人,他受原浙江巡抚王有龄的汲引,感激甚深,及至王有龄殉职,左宗棠接任浙抚,对前任的错误大加抨击,固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死者为大,何必刻薄到这个境地?赵景贤对他不免更增一层恶感。
如许的人,值得帮手!赵景贤心想,关卓凡当然还年青,比如在政务上,也另有青涩的处所,但这不恰是需求有人帮忙的处所么?
*
本身还没去,他倒先来了?关卓凡一愣,随即连声叮咛道:“快请,快请!”
只要关卓凡和他的轩军,似是一股清爽的权势。赵景贤在上海养伤的这两个月来,一向留意察看,见关卓凡在整军、政务和洋务上,常常自出机杼,别有新意,弄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固然是旗人,却全无旗人那套腐朽不堪的成规,赵景贤身边的朋友,像胡雪岩之流,对这位年青的轩帅都是赞不断口。
这当然说的是真相,但也有一层潜伏的意义,怕轩军这些骄兵悍将,本身批示不动。
*
“对,对,有上谕,有上谕……”他难堪地笑了两声,随即觉悟过来,赵景贤既然推心置腹,本身又何必再矫情?因而利落地说道:“竹生兄,我也不瞒你说,我还怕你不肯出山,正在苦苦想体例,该如何去请你!来来,请到屋里说话罢。”
读史的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历朝历代人物,那些合纵连横的伎俩都能有所体味。说到皋牢人的手腕,关卓凡颠末这两年的习练,也很故意得,不过是“卑辞厚币,旁敲侧击”八个字,拿来用在赵景贤身上,约莫也能见功。
所谓“厚币”,则是以财帛动听心,要给多多的钱,买他一个忠心耿耿。但赵景贤不爱财,尽人皆知,是以这一条不好使,不过幸亏本身也不必用这一条――赵景贤的性命,是本身从长毛手上救出来的,这一份情面,但是多少钱都买不来,足以抵得上“厚币”的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