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远亲,”关卓凡谨慎翼翼地申明这一点,“我管他叫四叔。”
宝鋆要的就是他如许的反应,对劲地笑道:“这是恭亲王赏下来的,你先收好,我另有话说。”
“是,卑职记得了。”
“是,感谢宝大人。”关卓凡在宝鋆侧劈面的椅子上坐了。他还没有跟如许的朝廷大员打过交道,内心没底,盘算了主张少说多听。
“记得就好。王爷的为人,奖惩最明,决不肯让有功之人落空的,”宝鋆点点头,移开桌上的琉璃镇纸,从上面拈起一张纸片来,“这个给你。”
不一会,菜就流水一样的奉上来了,四冷八热十二个碟子摆了满满一桌。酒是小坛的竹叶青,泥封一开,醇香满溢,四小我觥筹交叉地喝了起来。
“好,好。”宝鋆很安抚地说,“传闻你跟胜克斋,是亲戚?”
话说得很实在,宝鋆听了,大为对劲,手在桌上悄悄一拍:“好!不矜功自喜,方是豪杰本质。”
“大人谬赞了。”
“你写的阿谁条陈,亦为恭亲王所激赏!但你的官衔,只小小的升了这么一级,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些抱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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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轩,前几日你在礼部大堂那一出,语惊四座啊,”宝鋆慢条斯理地说,“公然是豪杰出少年。”
哨长们大喜:不消交庇护费,另有酒喝!赶紧带了马,簇拥着关卓凡一阵奔驰,来到一家叫“奎元馆”的酒楼。一进门,关卓凡就晓得这必是马队熟悉的处所,老板和大厨都上来号召,把他们让到二楼的一间雅座,服侍得极是殷勤。
这就不是关卓凡的本意了,他摇摇手,说道:“这不成。明天是我好日子,请哥几个喝酒,哪能让你张老板破钞。”见张老板还要说话,把手一摆:“甭说了,情意领了,上酒菜吧,拣好的来!”
“这……”他脑筋一阵含混,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一名千总的俸禄和加支,通算起来也只要四十九两银子。即便是仅次于王爷的一等公,年俸也只要七百两。现在一赏就是一万两,这宝大人的手面儿也太惊人了。
一名叫张勇的哨长,指着关卓凡,对老板笑道:“这是我们关总爷,今后城南的空中儿,就归他照顾了。这顿饭,你张老板请了吧?”
关卓凡摇了点头。固然没有眉目,但要说有甚么大风险,仿佛也不至于。
这就更显得客气了。关卓凡送走了听差,让图伯去雇一辆车来,本身回到正厅,把剩下的饭吃完,也把本身的表情沉着一下。
“哎,坐着坐着。”宝鋆心想,这个年青人,既不失礼数,又没有在上官的威仪面前惶恐失措,文祥说他有胆有识,看来不错。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叫额世保的哨长奉承地笑着,也跟着说,“跟着关哥混,准没错。”
“过一阵子,热河的步军统领衙门,要添兵添人,文大人筹算把你调畴昔。”宝鋆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掌热河防务的郑亲王,也是个求贤若渴的人哪。”
抱怨当然是有的,但实话是千万不能说的。关卓凡在椅子上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答道:“卑职才二十一岁就做上了六品的营千总,这已经是不测的福分,端赖大人们的汲引,那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抱怨之心。”
关卓凡先是一愣,如何不要我在京里,反而要把我推到热河去?继而恍然大悟:这是无间道的节拍啊!心下雪亮,这张一万两的银票,一半是酬庸他在礼部大堂的功绩,另一半,则是要买他一个忠心耿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