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或许该重新考虑一下了。如果吉字大营已经不能打,则留下来也不过徒然糜费兵饷,那又何必?
“先说说江宁的事吧,”恭王跟慈禧一样,都把江宁放在极首要的位置上,“曾国藩已经上奏,要求裁撤湘军,同时也要替曾国荃开缺回籍。你是从江宁返来的,这两件事,你如何看?”
“尽当得起了。”恭王感慨地说道。饭已经吃得差未几了,他掂起一片哈密瓜渐渐嚼着,要问他最体贴的那件事了。
“王爷,我说句不入耳的话。吉字大营的一口气,全吊在江宁城上,江宁活着,他们就活着,江宁一死。他们也就死了。”
这当然是一句气话。恭王的恼火,不独是倭仁一向以来的态度,并且是发源于他最新的一道奏折,以为同文馆“招考天文算门生员,入馆学习”的做法,甚为荒唐,请罢前议。而倭仁用的来由,则是以我中国之大,何患无才,即便是天文算学,也必有精其术者,随便找几个来就是了,何必向同文馆中的洋人去学习?
“叫六福晋把斗室子开了!”
“实在王爷已经说了,就是那句‘请他们来尝尝’。”
恭王府里的家宴,亦是豪奢非常,固然只请关卓凡一人,可单单是餐前的果子小吃,就上了十六盘。
关卓凡心想,恭王是有明旨赏了双俸的,不过要保持如许的场面,那可不是一两份俸禄的事情。
“回王爷的话,这些都是长毛剥削的银子,取不伤廉。”
谈完了江宁,又谈剿捻,不过在这件事上,恭王的观点与关卓凡分歧,以为不必有轩军的参与,兵也是够的,独一感到可惜的是,用不上轩军的海军。
*
“还不就是倭仁那一班人?抱着祖宗成法来讲事情,仿佛我们甚么都不比洋人差,何必去学洋人那一套?”这是恭王烦恼的处所,提及来大摇其头,“这班人提及事情来,都是言之凿凿,却不晓得万事贵乎实际。哼,有本领请他们来尝尝看!”
“王爷,”关卓凡从靴页子里取出一个封包,隔桌递了畴昔,“府里开支浩大,这是我的一点孝心,请王爷赏收。”
“嗻!”
“哦?如何又进了一步?”
“是。”
“最新的船,已经不消明轮,而用置于水下的螺旋桨。不但船行安稳很多,并且船速倍于以往。”
曾国藩折子里的这两个要求,恭亲王看得出来,一个是替曾国荃留一个境地,以退为进。另一个也有负气的意义在里头,对朝野当中对湘军的攻讦,表示不满。如果遵循朝廷以往的态度,对曾国藩的折子应当“着无庸议”,不准。这当然是因为现在仍在对捻军用兵,同时也是对曾氏兄弟的一种皋牢,表示不以内里的声音为意。
“嗯,现在江宁破了,剿捻的兵力也充足,指日可平。多隆阿解了西安之围,看来西北的回乱也不成大患,倒是个练兵的好机遇。”恭王点头道,“要练成甚么样,才叫做新军呢?”
“等我们的洋务办好了,本身也造他几十条‘螺旋桨’出来!”
“那么破城以后……”
候命的长随没有涓滴怠慢,拔脚就走——斗室子,是设在恭王书房前面的密室,只要最首要的事情,才会专门转移到那边去谈。而全部王府当中,答应进斗室子服侍的,也只要恭王本来的通房丫头,现在的六福晋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