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进了江宁城，那场苦战狠斗、灭亡枕藉所留下的惨状，历历在目。千年大城，现在变得萧瑟寂静，街上的伏尸还没有清理洁净。更见不到行人。入眼只要湘军的兵士。
“未曾审，我已经一个个查问过了。”曾国荃对劲地笑道，“丁世杰说，他们大帅交代了，这是要交给吉字大营的人犯，是以轩军不敢动审。”
“大哥，这该户部给钱！要我们吉字大营拿，我想不通。”
送人犯，当然是极大的示好，但是破城三天今后才送过来，那是甚么意义？
“唔……”曾国藩眯起眼睛，又开端捋他的胡子。
“大哥，这一年多，吉字大营蹲在江宁，一点旁的进项也没有，不就希冀破城以后，能够津润一下么？至于鲍春霆他们，大哥放心，早就在各处抢够了，你涓滴都不消替他们操心！”曾国荃说的。倒也有理有据。“大哥。我跟你说实话，从江宁出来的财贿，我手里只要一小半，大半都已经进了兄弟们的荷包，如果逼他们交出来，是要出大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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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君平允午君奇，屈指老沅真白眉。”曾国藩本身缓缓把这句诗吟咏出来，展开眼看着曾国荃，神情内里带上了一点冲动，“老九，我没有看错，你公然是我们曾家的白眉！”
“我倒没有看出来……”曾国荃定神想了想，游移着说，“我去他营里伸谢的时候，他倒是谦逊得很。”
“大哥，烧得真短长，对吧？”曾国荃对劲地说，“难怪把长毛积存的财宝，都烧得精光了。”
“关卓凡把李秀成、洪福瑱这些逆首送给你，你如何看？”
“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是在提示你？”曾国藩问道，“提及来，如果然的落在他们手里，那就真有大费事了——抓住湘军的这个马脚，季高和幼丹两个，岂有不大做文章的？”
曾国荃悄悄地听着，晓得大哥必然是意有所指。
“是。”曾国荃的内心，仍然惊奇不定。
“朝里那些大老，坐而论道，当然舒畅得很，有本领让他们来打打看？”曾国荃嘲笑道，“大哥，我给他们来个抵死不认，没有证据，谁能说甚么！”
“关李鸿章甚么事？”曾国荃惊诧。
曾国荃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人犯，他们审过了没有？”
“或云李秀成死于乱军当中。”
“唔……”曾国藩不说话了，深思半晌，寂然道：“老九，你办了一件胡涂事。”
“这个，也不急。”曾国藩慢吞吞地说道，“老九，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坐下。”
“江宁城内，财贿全无，或云纷传之语，多为无稽。”
“大哥，我也是没体例！大营已经欠饷四个月了，这半年来伤亡兵勇的抚恤，也都还没有下落。”曾国荃掰动手指头，数给曾国藩听，“户部既然不给钱，就只好靠我们本身来想体例。”
“那年老是要先写报军功的折子？”曾国荃镇静地问，“我去把赵惠甫找来，让他替大哥服侍笔墨。”
“先不说这些，进城去看看。”
“你说李秀成？”
这是极高的赞美，曾国荃脸涨得通红，冲动地说：“大哥！这都靠的是你常日的教诲！”
曾国藩听了曾国荃的这一番话，却没有甚么欣喜的表示，思考很久，摇了点头。
一向被霸占江宁的胜利冲昏了脑筋的曾国荃，现在才复苏过来，不由出了一身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