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云一面说,一面把手里抓着的一个手包翻开,哗地往桌上一倒,“你点点,五十块银洋,够不敷?”

茹云道:“先生到锦云光阴不算多,这一样锦云麻鸭,怕是还没有吃过吧?”

茹云不放心,用心激他一下:“我瞧着你就沉不住气,恐怕还真不该找你。”

他一下车,脑袋便东转西转,目光沿着街边顺次张望着。此时茹云从一颗柳树前面冒了出来,探出头,笑吟吟地号召了一声:“先生。”

县长见状,仓猝也把酒杯举起来,听着“咕嘟”地一声,竟一口喝干。茹云笑着夸道:“冯先生好酒量,真是个利落人。”

“真能让我信得住?”茹云微浅笑道。

不远处,一辆黄包车从大街拐弯处颠颠地奔来。车子在溪水边阴暗处愣住,车夫哈腰稳住车把,车上的客人便一脚跨了下来,本来是代理县长。

“叫我老冯,叫我老冯就好。”

这便使县长认定了茹云对他一概所为的默许,彻夜必定将是一场良辰美景。

几个黄包车夫坐在街沿上脱了鞋子抠脚,车子在街边悄悄地歇着,被手汗摩得贼亮的车把在夜色下泛出纤细的微光。

县长欢乐地叹道:“你看看,前天请你到舍间说话,你不去,明天反弄这些费事。”

他明天特地穿了一件不惹人重视的淡灰色长衫,戴一副茶色墨镜,薄薄的玄色弁冕在额前压得极低,明显他非常怕被人认出来。

说着话,茹云顺手关上了单间的小门,又扭动腰肢缓缓旋回桌边,脱手去揭酒坛的封盖。她双手捧起,别离把两只酒杯倒满,血红的酒液衬着雕花玻璃杯,已经是色香俱全。

“那里的话,等多久都是该的。”茹云跟着客气了一声。

“我要先透了半句口风,叫我不得好死!”济安焦急地建议了毒誓。

茹云就招招手,要他把耳朵凑畴昔,轻声说了一番话。济安越听越镇静,双眼放出光来,两颊红红的,嘴巴直笑的裂开,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就脱手的劲儿。

两小我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地往菜馆内里走。茹云领着他上楼,进到一个高雅的单间。单间里本来的八仙桌已经撤了,另换一张精美的雕花四仙桌,为的是两小我对坐说话便利。

济安眸子一转,俄然尖叫了一声。茹云问他如何了?他拍着脑瓜说:“沈姨,我倒是忘了同你交代的,你看啊,拍照要买底片罢?要照的好,那还得要买显菜色的底片,还要印相纸。交卷是美国的好,相片纸要买法国货,这都是入口货,现在我们锦云镇上一物难求,在暗盘上倒是有,但是很贵的哟!”

济安笑容满面地应了一声:“哎!可不会让您绝望的!”

她先悄悄扒开鸭背上的一层皮肉,暴露又一层东西,本来鸭肚子里竟包有很多的板栗。板栗再扒开,里头又藏着一只小山鸡,小山鸡扒开,里头竟还藏着囫囵蛋,一个接着一个,直把县长看得傻了眼。

他脸上满面忧色地抬高声说:“沈蜜斯,有劳你久等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茹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孩子没轻没重,说这么怕人的话何为!”

房门被开了出来,串珠门帘一掀,端上来一只巨大的沙锅。他利市用抹布包着揭去锅盖,顿时一股热气冲出,奇香扑鼻。

济安急了:“沈姨,你也真是的,还信不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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