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止住抽泣,泪汪汪地看着宇文泰,又看看我,问:“真的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仿佛声音越低,那就越是一句没法成真的谎话。
一旁跪着的觉儿见了,上前将mm抱了畴昔,勉强地挤着笑容,说:“瞧你,一脸的鼻涕,把阿父的衣服都弄脏了。”说着接过元氏递过来的帕子,细心地给玉珑擦着脸。
宇文护含着泪,紧握着他的手:“叔父对我恩重如山,如师如父。宇文护即便肝脑涂地,也会悉心照看各位阿奴和mm,不敢懒惰。”
宇文泰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抚:“我们都同你在一起,谁都不会分开。好不好?”
他是那样孤傲,孤傲地躺在那头,那广大非常的床上。他的芳华已经逝去,精力拾捡不回,连不成一世的万丈大志,都在疾病面前灰飞烟灭。
一众姬妾和孩子鱼贯而入。觉儿是世子,理所当然地和老婆元氏走在最前面,前面跟着毓儿和金罗,然后是邕儿,以及其他的孩子。
这年秋七月宇文泰北巡度过北河,八月间生了病,拖到玄月实在熬不下去,只得仓促回了云阳宫。
我坐在马车里沉默地听着他在车外一边跟着一边说后果结果,却心乱如麻。
统统人都按序在宇文泰的床前跪下,低着甲等着他开口说话。
莫那娄引着我绕过前殿,穿过天井和书房,一向走到宇文泰的寝殿面前。
“宇文泰,我爱你,比你晓得的、觉得的、设想的,都要深很多,深很多……”
她已不认得我了。
他踌躇了一下,说:“太师急召夫人去云阳宫。”
我冷着一张脸,说:“我不去。”说罢就要关门。
除了去岁金罗来过一次以外,两年来没有人踏足过这里。乃至几个孩子都因慑于宇文泰的严肃,不敢踏足这里。
我的乔木,在数十年风雨飘摇以后,终究摇摇欲坠了。
然后他放开宇文护,转目看着我,很久,说:“你过来。”
如何会是他?
那空旷幽深的大殿如一口将人吞噬的深井,令人望而却步。从大统十五年开端,他在这个冷僻寥寂的宫殿里浸淫了七年。这冗长的七年,摧毁了我和他之间统统的爱和依靠。
要背负着追悔莫及的爱与悔孤傲活下去的人如何会是我?
宇文泰笑着点点头:“真的,阿父不会分开你。”
我抚着他斑白的鬓角,柔着声音说:“来生若承平乱世,愿和你做一对浅显的伉俪,不问国事,没有拜别。”
“好。”他笑着,怠倦朽迈的面庞也容光焕建议来。俄然间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样,说:“扶我起来,我想到苑子里逛逛。”
宇文泰悄悄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嘴角暴露一丝不易发觉的浅笑。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着我,对他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伶仃同夫人说。”
他听到宇文护的声音,还是闭着眼睛,喉结高低滑动了几下,开口说:“是明音吗?”
我笑了一下,悄悄将他的手合在手内心:“我并没有悔怨过。”我在他身边坐下,顾恤地抚着他窄瘦得高耸的脸,“我从洛阳返来,是想着,要亲手为你做一碗汤。”
宇文护恭敬地直起家子,膝行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枯瘦的手:“叔父。”
也不知这么早是谁来访。
我点点头:“都好。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