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年五十二岁。
几年后,他孤傲地死在了郡守任上。
自从十四岁从春熙楼出来,我再未被人如此热诚。现在不由恼羞成怒,说:“我夫君尚在,我怎会另嫁别人?”
他埋头哭着,八尺大汉,孤傲且无助――
果如他所言,投降高氏以后,他未再领过一次兵。也就再没有和宇文泰见过面了。
他的嘴角一挑,一脸的不屑,轻视道:“夫人有志要做节女么?做节女有甚么好?我只晓得成王败寇,现在宇文泰成了我的部下败将,他的夫人亦成了我的俘虏,天然由我措置。”想了一下,说:“我传闻夫人也是高门以后,那也理应礼重。既如此,我愿纳夫报酬妾,永结百年之好。如此便不算轻浮了吧?”
我的心啪地一下摔了下去,摔得粉碎。
他怠倦地笑起来,无法地说:“寡人病啦。病得很重。”手一指我:“都是给宇文泰气的。”仿佛还在对玉壁之战耿耿于怀。
我的心猛的一跳,顿生不好的预感。
高欢却对劲洋洋,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我,说:“啧啧,真是薄情的女人。那晚独孤信为了你孤身一人和尔朱兆的步队拔剑相向,连命都不要。当真是豪杰出少年,斩剑为红颜。你都忘了吗?”
但是他的全盛期间畴昔了。一代名将,大抵也就如此这般闭幕了。
原闭着眼,听到脚步声,这才渐渐展开,打量了我一番,问:“你便是邹氏?”
他如此在乎宇文泰,我不肯显得怯懦,白白丢了宇文泰的脸面。因而强打精力,同他对视着:“他一世豪杰,不会为一个女人折了志气。”
高澄悄悄一笑:“一向都是邹夫人,向来没有过毓公子。”
高澄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明显是愤怒至极。但是为戋戋一个妇人同刚招入的降将闹翻明显不是他本愿。对峙了半天,终究还是按住了性子,说:“好,都依王将军。”
他看着我,看着看着,俄然暴露迷惑的目光,仔细心细打量着我,说:“孤畴前见过你。”
他探下身子打量着我,问:“武泰元年,你是不是在定州?那间花楼下,你同……独孤信在一起。”
我在内心冷静算着,当时哪一年,我又身在那边。
他抬起已然浑浊的双目向梁上看去,叹了口气:“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恨死了宇文泰!恨不得抓住他生吞活剥!!”
一听这话,王思政立即放动手中的刀单膝跪下向他施礼,口中唤着:“王思政恭送齐王!”
洗完澡,换上洁净的窄袖襦裙,侍女又帮我挽上发髻,这才又送我归去见高澄。
“是。”我悄悄说。他是目下独一能保全我乃至放我归去的人,我不敢怠慢。
被逼到角落无处可藏,只能强打起精力否定:“我不熟谙独孤信。”
他脸涨得通红,睚眦尽裂,发尽上指。
高欢持续说:“我本来觉得,五十岁还合法丁壮。玉壁之战后,我却一夜间老了。本身都未发觉,比及想再动,发明本身动不了了。”
他想了想,说:“高欢现在病重,高澄手握大权。大抵只要高欢亲身开口,高澄才不敢对夫人轻举妄动。”又想了半晌,下定决计普通,说:“夫人放心,我天一亮便去求见高欢!虽未见得高欢会放你归去,但总比落在高澄手里强。”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彼时他病恹恹地斜靠在榻上,头发斑白,面庞干枯,神采蜡黄。一看就是病了好久已入膏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