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里说甚么呢?”他终究开口了。
在他说出“逆鳞”二字的那一顷刻,我的心似被一只铁锤重重一敲,那种生疼的感受敏捷分散到四肢百骸,一时候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还算平静,虽不知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但徐氏也没有乱了方寸。转眼轻柔一笑,眼波流转间傲视生姿,轻声说:“我出来透透气,刚好碰到这位邹郎君了。――郡守大人又是甚么时候出来的?”
“若非她内心存了那些动机,我再如何诱,她也不会说。”
她见了,又掩口笑着说:“邹郎君仿佛不堪酒力,只一盏酒,脸就红了。”
“是。”我悄悄说。这时候拾起本身的血缘有些风趣,但这的确又是真的。
我问:“为甚么是他?”
俄然又问:“你出身洛阳邹氏?”
那口气,像一个大人经验调皮的孩子,直是又气又爱。气吧,打不动手骂不出口,爱吧,她又乘着这爱没法无天惹一堆费事。
我气闷,说:“我出去吹吹。”
我笑着伏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声。
她梳着曹魏宫廷中风行的灵蛇髻,唇间含笑,眼中含情。行动间,那向侧方扭起的发髻不时地颤抖,很有风情。她的绸缎襦裙质料上乘,衣衿和衣袖上缀着珍珠,在满室烛光映照下灿灿生辉。举杯间葱白一样的手指从袖间暴露,似害羞带怯,指尖上凤仙汁染成的蔻色直晃我的眼。
何尝不肯傻傻地和敬爱的男人共度平生静好光阴。
独孤公子见了,神采微微难堪,转头悄悄对我说:“不要紧吧?下次不带你来这类场合了。看你脸烧的。”
“不消。”我站起家撇下他们出去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对着我悄悄一笑,没有转头,还是凉着声音说:“徐娘子大抵看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她嫣然一笑:“姓邹?小女子看郎君气度不凡不似平凡人家出身,可和昔日洛阳邹氏有甚么渊源?”
我回过甚:“徐娘子撇下那一屋子热烈跟着鄙人做甚么?”
如许美的女子,却没有和这仙颜相婚配的德行。可惜了。
我低下头,有些委曲,鼻子有些酸。
我低头思忖了一下,问:“以徐娘子如许的身份,竟然甘心做妾?”
她太蠢,也太自发得是了。到底只是久在深闺的女子,眼界不成谓不浅。独孤公子的心,岂是戋戋一个荆州能放得下的?
想到此,我的内心俄然生出了一种自大。徐氏的嫡长女?真是笑话,我乃是洛阳邹氏的堂堂嫡长女。哪怕我们邹氏和王氏谢氏没法比肩,但也还轮不到他们戋戋荆州徐氏踮着脚来攀,她又有甚么资格痴心妄图去够独孤公子的妾位?
她笑得更短长,直笑得那薄薄的身子都颤了起来,笑够了,她静下脸来,直视着我:“那你又是为甚么?你的目标莫非和我有甚么分歧吗?”
①阿邹:南北朝时也称呼女子为“阿x”(x为姓氏)。《洛阳伽蓝记》:英闻梁氏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
而她的目标,倒是我的如愿。
这女子!
那徐氏女一惊,没推测身后另有人。她蓦地回过甚去,见是独孤公子,神采一白。
他抚着我的头发说:“头发长长了很多,也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