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顿住。
至尊的天子仪仗在三天以后由阊阖门进了洛阳。
回到家中不久,宫里就传来动静,御前论功行赏,独孤公子任安南将军,赐爵爰德县侯。
白雪上翩翩而来一个玉树临风的妙人。
此时已近傍晚,风大雪急,长街上除了这一队车马以外再无旁人。但是身后城墙上顶风猎猎的旗号,脚下这平整宽广的门路,路边一幢幢丹楹刻桷的殿堂楼阁,火线那峥嵘轩峻金碧光辉的宫殿,这与汉时的洛阳又有甚么分歧?
来人神情明朗,说:“奉独孤将军令在此迎候。下榻宅邸已为将军筹办下。其别人可至虎帐安设。――请跟我来。”
独孤公子哑然发笑。
剪到一半,听到内里传来沉实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我心上。欢乐雀跃。
我不知死活地,不顾统统地,傲慢高傲地,把本身扔在赌桌上。赌他一颗心。
我想起建康城里关于旧都的传言,想起整日点头感喟的祖父。
两人各怀苦衷一时无话,宇文泰俄然在内里笑声朗朗地说:“如何不记得‘女儿自言好,故入郎君怀’?”
御驾颠末时,我跟着世人膜拜在地,额头点地。却又悄悄抬开端来看向天子。
他真的死了。
东汉末年董卓焚毁洛阳挟帝后迁都长安。三分归晋以后定都洛阳,重修宫殿街道,洛阳又逐步富强。到了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又在晋之上拓建坊市,遂有本日风采。
但是我俄然想哭了。
那日他的血沾在我的手上,黏黏的,以后干枯,紧紧箍住我手上的皮肤。那感受不时提示我,人死不能复活。
我的心又软硬化开了。如一树的海棠被风吹落,悄无声气地飘入一汪碧绿春水之上。
他着一身胡服,头束乌青色小冠,插着玄色横笈;穿玄色窄袖短上襦和青色大口裤褶,内里罩着袍裳。因裤口太大,便像时下风行的那样,在膝下束着锦带。
他们都觉得南渡的汉人将统统诗书礼节都带走了,大江之北尽为蛮夷。他们日日为洛阳沦于胡人之手而扼腕感喟却又偶然力北上挞伐――可他们绝想不到,衣冠人物,恢弘气象,还是在洛阳。
民气。
因而拿了一把剪子走到内里,一个一个,去剪那两排烛台上蜡烛的灯芯。
第一次插簪,也是为他。
身边的小厮发觉到我昂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来按我的头。
我又拿甚么来爱他?
“唉。”我叹口气,埋首在他怀中,想同他撒娇,幽幽说:“要找一首矢志不渝又恩爱到老的诗实在太难了。――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那种气味我难以健忘。
衣冠楚楚,边幅堂堂,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他勒马止行,道了声是。
更大,更精美,更光辉。
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此次,只唱给他一人听。
中间是天子舆乘。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孝庄帝,也是最后一次。远远看去,他一身玄色天子吉服,上衣下裳,上衣绘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斑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斑纹;束发戴冠,冠纽中横贯玉笄,笄端垂朱绂;在两耳的位置摆布各垂一颗玉珠,便是“充耳”;冠上是玄色天子冕,十二旒朱绿藻,他的脸便隐在那一排玉藻前面,讳莫如深。
那天大雪已经化尽,虽冰寒非常却艳阳高照。巍峨堂皇的宫殿卧在湛湛蓝天之下,飞阁流丹,层台累榭。那朱甍碧瓦的楼台矗立入云,金碧光辉的殿堂钉头磷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