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放在地上,说:“萨保①来了。我去跟他说点事情。”
我立即转过甚去不忍再看。脑中却闪现出多年前春熙楼的那一幕。
含混的氛围却令我内心却俄然感觉难过。
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想了一下,说:“如兄如父,亦敬亦畏。”
这类时候,他竟想着这类事情?!
十万之众,浩浩大荡。光是想想,都感觉前程莫测。
“真要让我归去么?那你为甚么要带我出来?”
我这才由那可贵的宽裕中获得一丝兴趣。
我的手脚立即僵住了。
第二天一早,他将我送出城门。一队不到五十人的步队,就朝着长安的方向解缆了。
宇文护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脱了下来递给我。
他长得很清秀,瓜子脸,一双丹凤眼和宇文泰有几分相像,鼻子挺翘,鼻梁高而薄,嘴唇也薄,宇文泰说他长得更像母亲。男生女相,听相士说,这是大贵之相。但他家一门英烈,他自小又长在行伍当中,身上又天生带着一股武人的粗迈豪气。混在一起,实在是说不出的味道。
我摇点头。血腥味太浓,令我的脑中有些恍忽的空缺。
我们能在那么近的间隔相互看着的时候,大抵再也没有了。
走到半路,一向同我并辔而行的宇文护笑着说:“还好叔母擅骑马。如果马车行走,又是诸多不便,我都不肯意送了。”
现在见他如许说,我打趣他:“你怕宇文泰?”
他的眼睛更加现亮,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我要引军入关,在渭南迎击他。”
我将大氅裹在那女子身上,将她的头抬起来,问:“你还好吗?还能动吗?”
宇文护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昂首看看天,说:“天晚了,我们回营地吧。”
我推开他走到那女子身边。她头发狼藉地贴在脸上,还在小声的哭泣。我取出身上的罗帕,将她身上沾着的血和脑浆胡乱擦去,转头对宇文护说:“把你的大氅给我。”
我朝地上那女子张望了两眼,她还活着,只是气味奄奄。看她被扯破的衣裙都是绸缎质地,那软软瘫在地上的手指甲上还残留着染上的凤仙花汁的红色,想是个富朱紫家的女子。我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对宇文护说:“我去看看她。”
“但是……”
拔剑在手,走了上去。
想到如愿,心又模糊出现疼痛。那日他站在雨中唤我的模样又清楚地浮在面前。心一揪,眼中立即一热。俄然间很悔怨,那日分开的时候,为甚么没有转头再去看他一眼。
他扔动手中的尸身,顺手拎起散落在一边的衣物擦洁净剑上的污物,过来对我说:“没事吗?没吓着你吧?”
俄然心中又有一丝惭愧。为着心中常常暗自浮起的另一个身影。也说不清这惭愧是对谁。
过了一会儿又返来,说:“一起上怕有流寇,我让萨保亲身护送你回长安。当日霸占弘农时收的李徽伯的八千多兵马,有大半不肯留下的,都给放出去了。别人送你归去,我不放心。”
见我一脸惊奇,他说:“我如果现在回长安,不就仿佛是欢迎他入主长安一样?怎能就这么将他迎入长安城下?我当然要迎上去!”
我眼一瞪:“莫非是我情愿的吗?”转过身不睬他。平白提及那些我最不肯提起的旧事,有些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