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哪舍得你走。只是这时候黑獭怕是已经归去了。若晓得你同我在一起,怕你以后刻苦头。”
六合间只剩下这一个声音在反响。
仓促想起方才找医馆的时候,见到城中有一间小寺庙,或可居住。
寺中三五个和尚与世无争,只顾济世,不问来路。问明来意,便带我们到一间客房,能够歇息一夜。还供应了洁净的衣物和药品。
我陡的燃起庞大的巴望。看着他,那漂亮的面庞俄然间那么不逼真,快速悠远,恍惚。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我要他!我要他要我!!
胸前的护心镜被雨水冲得锃亮。照出我狼狈不堪的脸。而因见他无恙,这狼狈的脸上浮出的欢乐,竟是那般美艳。
他一手抱着我,说:“我方才听他们说,有个奇特的人在四周找我。你如何了?”
但是比梦更令民气碎。这胸膛已不属于我。
只见他走到一处树下,那树下有一尊等人高男人玉像,无瑕剔透,灵气环抱。
欲海翻滚,因为绝望而格外怒涛彭湃。
教会我欲望。
耳边响起诵经的声音,嘛嘛吽吽,绕于耳边不散。
凉的月光从窗格间洒出去,银雾普通的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他紧抱着我,只一面唤:“莫离……莫离。”
他寂静很久,低头轻吻我的额头,喃喃念叨:“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莫离,当时候,你恨过我吗?”
呀,我往下一看,这四方山竟是在天上的!
他悄悄展开眼睛,说:“如何醒了?”
我的巴望在身材里腾起一簇火苗,那火苗刹时喷薄而起,愈烧愈烈,终成燎原。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我回过甚。
他将我的头摁进怀中,说:“胡说。我死了你该如何办?我不会死。”一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似为了让我更看清,他抬了抬那只吊着的胳膊:“只是左臂中了一箭。流矢罢了,你看,不深,不重。放心。”
我仰起脸,脸上滚烫:“我传闻你伤重,存亡不明……”
他细细抚着我散开的长发:“唱首歌给我听吧。”
我在他怀中,昏昏沉沉,垂低头子森然地睡去。好久没有感觉如此宁静和放松。我如一团尚未成型的灵,漂泊在暗中沉寂的无边无边的空间里。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他的每一个和顺的爱抚,都让我愈来愈安静。
他紧闭着双眼,手紧揽住我的腰,颤抖着,指甲几近掐进肉里。
他站在我身后,左胳膊吊着,受了伤。还穿戴明光甲,头上未戴兜鍪,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一道道流下来——
啊,寺里的钟声响了。已是拂晓时分。
我抬眼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悄悄唱:
南无、阿唎耶,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他又说:“若你一夜不归,黑獭他……”
那声音如玉石叩磬,直入心底。
因我男装,和尚并未发觉——或发觉了,也感觉无甚辨别。佛门中人,眼中可有男女之别?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巴望着现在能够拉得很长,长到平生一世,不,三生六世。长到无边无止,超越时候的鸿沟。没有其他。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他将我送至寺门口,轻声说:“你去吧。我看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