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如愿身后,我再也没有去成陵拜祭过他,他亦从将来到我的梦里。但是现在听邕儿如此提及他,我的内心感觉有一丝陈腐的和顺松动了。恍忽中,邕儿那年青的脸上竟闪现出宇文泰的模样。我伸手抚过他鬓角的碎发,悄悄说:“我也很想他。”
他一举清除了宇文护的翅膀,焚毁了宇文护在长安北边修建的豪华的宫殿,清算吏治,生长经济。到了他即位的第十五年,他决定出兵往东,讨伐北齐。
我呆呆地望向窗外院子里乍暖还寒的春光。鼻中弥散开昏沉又腐朽的气味。
北周今后国运衰颓,又过了三年,隋国公杨坚废宇文衍自主,改国号隋。
那日踏雪而来的,不但有如愿,另有宇文泰。
伴跟着独孤氏的崛起,宇文氏却在短短半年的时候里被当今的天子几近搏斗殆尽。或许是为了抨击当年被宇文护打压,又或者是伽罗为了给她父亲报仇――传闻她同她的夫君豪情甚笃,每日上朝,她都亲身送到朝堂外,等他下朝,再并肩回宫。
毓儿期近位后不久被宇文护指令人毒杀了。但是他在临死前总算为我们留下一线朝气,在朝堂上,他亲口指定邕儿即位,随即口吐鲜血数升而死。
看着侍女那柔弱轻巧的背影,不谨慎地,泪水又涌了出来。
他悄悄地看着案上的烛光,轻声说:“是阿父奉告我的。阿父曾对我说,阿母不喜好长安,阿母最爱洛阳。――家家,”他翻了个身,抬头躺在我的膝盖上,用清澈敞亮的眸子看着我,“我好驰念阿父。畴前在萨保阿干的威胁下,特别记念阿父在的时候,从没有人敢那样欺负我们母子。”
我眉头一皱,轻斥她:“胡涂!我们的院子里那里来的海棠!”
我沉默了半晌,说:“我幼年时被人拐卖,展转到了定州。厥后战乱中又到了洛阳。再厥后才遇见了你父亲。”
上天带走了我和宇文泰的第二个儿子。
年青有为的君王看着我,诘问:“家家为甚么爱好洛阳?”
邕儿神采熠熠地来了。那夜,他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我的膝盖上。没有了权臣的威胁,北方又已经同一。邕儿终究做成了他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
是以我被迫迁出了云阳宫,搬家到长安城的聆音苑旧宅。
我怔怔看着窗外乌黑粉红成片的海棠。是了,这是聆音苑,这是昔年宇文泰亲手植下的西府海棠。转眼畴昔那么多年了,我又孤身一人在聆音苑里。这里是我摆脱不掉的樊笼。
我和邕儿在跌坐在他的尸身边相拥而泣。今后悬在我们母子头顶上的剑消逝了。
小侍女走到窗边将格窗推开,往外一望,欣喜地转头说:“夫人你来看!院子里的海棠都着花了!”
我收回思路。啊,没错,现下这个期间已属于杨氏了。
啊,我想起来了。
我还在想如何答复他,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猎奇地看着我。
记得当时独居在聆音苑时,这几株海棠已经枯死了。没想到本年春季花竟然又开得如同晓天云霞。
皆因为伽罗,因为我同独孤氏千丝万缕的联络。
期间滚滚向前,从不断息。
灭齐的第二年,邕儿又率军伐突厥,在途中一病不起。六月丁酉****回到长安,当天夜里死在了我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