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宣旨的,是康公公。见谢家人接了旨,便是笑道,“国公爷那边,夫人不消担忧,今早,咱家那不成器的门徒已经带着圣旨,出城往西北去了。不出半月,国公爷那边必定就会晓得旨意了。咱家倒是要先恭喜夫人了,国公爷多年未曾回过京,借着此次机遇,阖家团聚,亦是幸事。”
谢珩亦是冷沉下眸色,“父亲离了西北,另有二弟、三弟他们,短时候内,倒是无关大局。何况,父亲早就惊骇有所变故,该做的筹办都一向不敢松弛,西北那边,儿子倒不是很担忧。儿子担忧的,是他让父亲进京,是有别的策画。”
而不管定国公府做出哪一个挑选,如果洪绪帝果然走了那一步,于谢璇而言,便已是必死之局。
康公公公然没有半点儿异色,与肖夫人几人告别了一回,便随在李氏身后,出府去了。
肖夫人此时反倒沉着了下来,哼道,“他能够是更想看看,你父亲现在如何样了,是死了没有,还是离死有多远。”说到底,洪绪帝真正顾忌的,可不是谢璇阿谁虚无缥缈的八字批命之言,而是定国公府手中的军权。
肖夫人的话,倒是听得谢璇眼皮一跳,极快地抬眼看了肖夫人一眼。这些年,谢璇除了被肖夫人问及是否还情愿嫁进宫,嫁给李雍时,略略提过,从未细问过肖夫人,定国公的状况。固然,她早已模糊有了猜想,但是,或许是为了回避,她一向当作不晓得,肖夫人也是。
“何况,如果他只是想着东宫的话,还是好的。我从他还在潜邸时,便跟在他身边了,对他还算有些体味。他最是看重那把龙椅,接受不了对于这个一丁点儿的威胁,他现在还春秋鼎盛着呢,太子却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阿鸾这个八字的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我担忧他动别的歪心机。”
见因着她的一句话,肖夫人母子几个皆是变了神采,贤妃略一沉吟后,忙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不过是想着防患已然,如果果然……也有个应对之策不是?”
“陛下但是想借八字之事,给父切身上安个欺君的罪名不成?”谢珩的神采不好,沉凝着用力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乃至一并用了晚膳,又说了很久,看着夜深了,肖夫人才放了他们兄妹二人归去。
肖夫人面沉如水,端坐在矮榻上,将腰背挺得笔挺,“一个无稽的传言罢了,就凭一个八字,他还没阿谁本事给我们安上个欺君的罪名,但是,他想借机将你父亲调离西北,倒是真的。”
但不管如何说,贤妃的这个情,还是方法的。
谢璇低垂下眼去,眼底,暗潮翻滚。
但是,直到这一刻,那块遮羞布被扯了下来,谢璇也好,肖夫人也罢,都只能直面底下血淋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