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好射,说人之谓己能用强弓也。其尝所用不过三石,以示摆布,摆布皆试引之,中关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能用是?”宣王之情,所用不过三石,而毕生自发得用九石,岂不悲哉!非直士其孰能不阿主?世之直士,其寡不堪众,数也。故乱国之主,患存乎用三石为九石也。
宋王筑为蘖帝,鸱夷血,高悬之,射著甲胄,从下,血坠流地。摆布皆贺曰:“王之贤过汤、武矣。汤、武胜人,今王胜天,贤不成以加矣。”宋王大说,喝酒。室中有呼万岁者,堂上尽应。堂上已应,堂下尽应。门外庭中闻之,莫敢不该。不适也。
作者:吕不韦
过理
荆文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以畋於云梦,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期年不听朝。葆申曰:“先王卜以臣为葆,吉。今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畋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期年不听朝。王之罪当笞。”王曰:“不谷免衣襁褓而齿於诸侯,愿请变动而无笞。”葆申曰:“臣承先王之令,不敢废也。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令也。臣宁抵罪於王,毋抵罪於先王。”王曰:“敬诺。”引席,王伏。葆申束细荆五十,跪而加上于背,如此者再,谓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申曰:“臣闻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稳定,痛之何益?”葆申趣出,自流於渊,请极刑。文王曰:“此不谷之过也,葆申何罪?”王乃变动,召葆申,杀茹黄之狗,析宛路之矰,放丹之姬。后荆国兼国三十九。令荆国泛博至於此者,葆申之力也,极言之功也。
四曰:亡国之主一贯。天时虽异,其事虽殊,以是亡同者,乐不适也。乐不适则不成以存。糟丘酒池,肉圃为格,雕柱而桔诸侯,不适也。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瑰,截涉者胫而视其髓,杀梅伯而遗文王其醢,不适也。文王貌受以告诸侯。作为璇室,筑为顷宫,剖妊妇而观其化,杀比干而视其心,不适也。孔子闻之曰:“其窍公例比干不死矣。”夏、商之以是亡也。
秦缪公时,戎强大。秦缪公遗之歌女二八与良宰焉。戎主大喜,以其故数饮食,日夜不休。摆布有言秦寇之至者,因扞弓而射之。秦寇果至,戎主醉而卧於樽下,卒生缚而擒之。未擒则不成知,已擒则又不知。虽善说者,犹若此何哉?
能定见齐宣王。宣王曰:“寡人闻子好直,有之乎?”对曰:“意恶能直?意闻好直之士,家不处乱国,身不见污君。身今得见王,而家宅乎齐,意恶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将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功德,长而行之,王胡不能与野士乎,将以彰其所好耶?”王乃舍之。能意者,使谨乎论於主之侧,亦必不阿主。不阿,主之所得岂少哉?此贤主之所求,而不肖主之所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