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产下三皇子时已近二十,此时应当有四十一岁,因平时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摆布,面貌仍然斑斓,举止自有贵气,她笑着把四人看了一圈,特别是在沈玉和舒仪身上多打量了一会儿,又让宫女摆了座,亲热地和众女扳话。
舒仪意兴阑珊,本无争夺的心机,刚才又因长华公主而感到郁涩,闻歌声而起舞,长袖飘摇,但求无功也无过。
宁妃面色一缓,唇角带笑:“四殿下还是孩子脾气,如何就俄然想到剑舞了,主张倒是不错,不晓得舒蜜斯愿不肯意。”话语和顺,仿佛固然在问舒仪的意义,眼神却已经含着警告。
一个寺人跑出殿去取琴和箫。太子见了,笑容里多了几分兴味,说道:“娘娘可不能萧瑟了这两位蜜斯,何不让四人合奏。”
宁妃瞥了一眼说话的少女,眼神和顺又锋利,顿时让调笑不止的笑声渐息。她对站着的舒仪四人招招手,宽裕不已的四人走到她跟前,间隔几步远。
郑衍俄然道:“娘娘,既然已有了乐和歌,何不声色齐上,前些日子弩使为父皇献的剑舞让人难忘,不如就让舒蜜斯以剑舞和曲吧。”
公主宛然一笑,腔调却更骄易:“另有人说你们舒家百年前泄漏军机,私通外族,朝里的大臣都上书了,莫非这也是戏言?我前些日子听先生教书,说巧舌令色者,鲜矣仁,你可不要抵赖,也不要棍骗我,这个传闻但是真的?”
郑衍还未答话,身后一个宫装少女嘻嘻笑道:“四哥哥准是想要娶王妃了。”话音未落,几个贵胄公子蜜斯都笑了起来,就是冷峻的太子也暴露浅笑。
宁妃对她的答复极其对劲,侧过脸对身后的乔女史道:“跟你说的一样,公然是知书达理的女人。”
舒仪才想说琵琶,现在被挡了归去。
宁妃沉下脸,正欲开口。
“不知娘娘和公主想听甚么曲子?”陈巧葵问。
琴音起,箫声齐,一曲《春迟》,熏熏然如暖风拂过,委宛乐声似莺啼似鹤舞,春意劈面而来。
她眉眼精美,声音也如玉石相扣,每一句似偶然,却直指关键,凛然如利刃。
世人的视野都胶着在她身上,舒仪也不去看那些目光中是戏虐还是轻视,她垂下眼睛,一时拿不定主张。
宁妃眼带赞色地看看四女,说道:“琴箫动听,歌舞动听。”
太子笑地和顺,对宁妃道:“娘娘的目光好,看来三弟有福了。”
实在,舒仪幼时曾学过琵琶。江陵地处江南,自古就是人物端丽,文采风骚,舒苑招纳过很多雅士文人,为舒氏后辈教习各种知识。
曲调缭绕不断,音转而柔婉。
寺人已取来一柄剑。舒仪接过,剑长不过一尺,比平常剑要短很多,倒有些像匕首。
在世人看来,琴箫合奏百折千回,歌声颇动听心,而剑舞,则算差能人意。
舒仪掌心沁出汗,深深低下头:“百年前的事,我确切不知,也不知旁人如何得知。”
世人看着舒仪宽裕,太子身后的几位公子蜜斯毫不粉饰地笑了出来。
宁妃笑如明菊,仿佛才发觉到公主的无礼,驯良对舒仪说:“你可别放心上,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知听了那边的闲言碎语当了真。”语罢,又嗔又怜地说了句“孩子家嘛。”
一顷刻就消逝了。
凡士族女儿都要学一两样熏陶脾气的艺技,舒家天然没有例外。舒仪六岁抱起琵琶时,教习先生还曾赞过她很有灵性。可惜厥后要学的东西太多,她也没有过人的资质,刻苦学习之余,琵琶的技能早已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