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拉紧她的手,不准走,嘴里兀自道:“晓得你一肚子委曲,恨面前这小我,可如何办呢!一日伉俪百日恩,你们这几十年都过来了不是?你瞧瞧这小我,昔日多神情,想让他跪谁面前认个错,不如给他一刀痛快,这不跪你跟前认错么?是受了大经验,懂了你的好,现要承你的情,今后你就拿捏住他这短,见你都亏三分,看他还敢管不住?如若再犯,甭说你,我也再不谅他,把他的名从周氏子孙里撤除,再不当有这小我。”
玉翘手凉了凉,不怪乎她心眼细巧,伉俪久了,夜夜把对方的一蹙眉、一眼睐,一唇动都描啊化啊,揣摩的透透的,谁有了非常,自个不感觉,人家早猜想了去。
忍不得朝门槛外偷瞟了瞟,夫君同伯父们立一排,他本就身躯轩昂,又着石青色云纹刻丝袍子,却不晓得神魂去了那里,脸庞峻冷,唇瓣紧抿,浑身淌着凛冽之势。
恰此时,便见老太君搭着大夫人的手,进了槛内来。
厅里设了四个龛,每个龛中置黑漆描金柜,内供祖宗牌位,柜前各设紫檀木雕福纹长桌,以备祭奠时摆放琳琅供品。除了老太君还未到,其他女眷零寥落落已来得齐备。看着世人眼神戏谑的盯着自个瞧,玉翘便晓得,夙起那幕定被大嘴的张嬷嬷背后嘀咕了去。
皆晓得四爷的小娘子绝美有才气,便觑着眼经意或不经意间,皆想瞧瞧,却有些绝望,哪看得清楚,身上裹着烟紫色织锦镶毛大氅,好不轻易窥到,颊腮露点瓷白,又被魁伟的四爷刹时挡得严实。
顿了顿,又叹道:“他现在如许,还不是你常日里惯的,不管好的坏的,全依了他,我总让你性子强些,言行厉些,莫谁都能够捏揉一把,现在孙媳也休了,振寰也落了罪,你俩还不相持相携,就想着孤零零的过?那又有甚么好受的?”说着说着,看二夫人红了眼眶,也忍不住抹了把泪下来。
“你求我有何用?”老太君叱道:“你去求二媳妇,她谅你,我就谅你,她若不肯,我也不依。”
正其间,却见二老爷穿着寒酸,神态窘然的,走至她跟前作了一揖。
二老爷体味,至她面前撩袍一跪,嘴里将那认错的话,低三下四说了个尽。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二夫人语带哽塞,恨意荏苒,又作势要走。
有人不断念,叫着四爷四奶奶好的上来作揖,被周振威肃冷的瞪了归去。
内心就把周振威又怨念了一遍。那般软着声求他,等祭奠后,他想如何,她必曲意承欢。就是不肯呢,粗手重脚的,弄了浑身的汗把她猛的一顿灌,还狠狠堵着不让出来。
二老爷顿时往她脚边一跪,低头哽着声道:“是儿子不孝愚笨,未曾想那小蹄子忒般的坏,把地契银钱卷了一空,现在全没了踪迹!儿子知错了,但求母亲谅解。”
“大过年的,刚祭奠过祖宗,二嫂子怎就把老太太惹哭了?”三夫人瞧着不对,忙上前开围,把二夫人手往二老爷掌中一塞,笑道:“你俩想必有诸多话要计算,自寻个地和好去,莫碍着背面孙侄辈领荷包,瞧,有人脸上都怨着了!”(未完待续。)
玉翘弯了唇想笑,可想着还在跟他置气,便把偷睨的眼神收了,至正厅门槛前,不睬不看他,独自跨了出来。
老太君房里可贵这般热烈,平日里远在京外不常回的,平时见不着影的,此时皆拖家带口的轮番上前礼拜,老太君内心喜庆,身边堆着早预备的荷包,个个鼓囊囊的,笑容酬酢间,便颤微着拿起塞进小辈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