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威不客气,拎起酒壶仰颈灌了口,是烧刀子,虎帐里都喝这个,烧心,却激人烈性。
孕中的小妇人受不住,蹙紧了眉,死咬着枕角,把哭泣娇哼压抑,墙面薄弱,甚么声都遮挡不住,直往外飘。
门后,周振威剑已出鞘,寒光四溢,他面带戾气嗜血,眼神锋利如刀。
也就这当儿,“咚咚咚”磕门,不轻亦不重,总让该听的人听到。
堪堪接住,顾武一惊,忙拱手恭礼道:“确本来是周大人,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周大人莫怪。”
刹时做了决定,保他也护已。按住周振威胳臂,朝院中一指,使眼神给他,马车还在院里,去将它埋没。又指门外,他来挡。
顾武搬了椅坐廊下,嘴里叼着旱烟锅子,有苦衷,抽得急,那青烟就一股股的冒,混着雨丝,凝稠成一团。
门一开一阖,房内垂垂喧闹下来,雨下大了,扑的窗棂簇簇的响,红笼随风轻摆,把那光影拨的暗了又明。
解下门拴,吱扭顿开,十数条身影闪进院落,身型肥胖,皆黑衣蒙面。
可误入恶魇的男人才管不了这些,急需娘子和顺暖热的安抚。
顾武倒也不慌,平静道:“我是广盛镖局的镖头顾武,替皇商押货至沧州,此住店已无空房,皆由我镖局数人包下。”从怀中取出鹅卵大的令牌,金灿明黄。
顾武退回数步,再懒洋洋前走,打着呵欠,声含混不清的嘟哝:“大半夜的,来是何人?但是投宿的么!”
有人纵马而来,不止一骑,暗夜急奔,只为夺命。
抿唇淡然看向顾武,未几言,敏捷衡量,终拱手一揖,迅退院里,将马车推至暗黑处,挑出稻草覆盖。
“现已不是少尹。”周振威淡道,又将酒吃一口,扔回给顾武。
周振威正欲答话,突蹙眉凝神,面色沉冷,稍刻站起,仗剑朝顾武使个眼色,朝院门疾去。
门缝处闪闪晃晃,有细碎脚步层层埋于外,静悄不闻人声,仿若各种所听,皆为虚幻。
不然,砸了广盛镖局的名声不说,也对不起跟着卖力的弟兄。
把葫芦酒递给周振威,笑道:“虽已是春,可现恰是寒暮之际,半夜阴凉,喝一口暖暖心肺。”
见周振威毫不在乎,又问此行是要去那里。传闻是赶去泉城到差,顿时满脸不解:“周大报酬何不走安次县,从那至天津,再到沧州,中转泉城,官道平坦,且一起皆有闹镇或驿馆,周夫人娇弱又怀有身孕,走那线路为最好。此路虽距沧州近,但行途颠簸且荒无火食,因着跑镖的多走这里,兼有匪盗不时出没,周大人实在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