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头顶方才响起萧九降落的嗓音,安静的腔调还是如初的清冽与冷酷:“我是家中庶子,兄长有的我都没有,在外人看来鲜敞亮丽,实在我甚么都不是。我是听着娘亲的歌谣长大的,当时候也吃糠喝稀,她经常抱着我坐在堂屋的石阶上,悄悄哼唱着歌谣,‘胡儿穷,一日三餐苦菜根,芭蕉叶子当被盖,龙头叶子做大氅’……”
冷静平复了下表情,只感受周身皆是凉意。微微抬眼,一方淡蓝的天空,水洗普通的澄彻。
将将扶起萧九,远处就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还未寻到声音的泉源,便闻声一阵高呼:“把他们抓起来!”
温玉拍打着他的脸颊,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身材冰冷冰冷的,若不是那尚存的一丝微小气味,她当真觉得他已经死了。凝睇着他惨白的面庞,如此平和还是头一遭。
谨慎翼翼地将伤口四周的衣衫扯开,恍惚的血肉鲜明透露在氛围中,周边的细肉跟衣衫连在一起,中间的一块也已经成了暗玄色。温玉不忍地撇开了目光,觑了眼萧九,他只是紧咬着惨白的薄唇,面上还是一贯的安闲与淡定。偶然候她总在想,他是不是向来都不晓得痛的。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季长。长日夏冷风动水,冷风动水碧莲香。”
鼻尖传来浓厚的血腥气味,稍稍侧眸,萧九的手臂还是在流血,鲜血顺着指缝印染在她灰红色的衣衫上,触目标猩红令人不敢直视。他仿佛全不在乎,微微垂眸望着她,冷然道:“怕么?”
“笑甚么?”
萧九不置可否,眉宇间的细纹长年消逝不开,如果能够,他甘愿本身不是。
她没有问出口,模糊感觉,就算是问了,获得的或许也不是真正的答案。此时的表情非常安静,他们都在等候阿谁时候的到来,她淡淡一笑:“不怕。”
“咯吱――”树枝毕竟还是断了……
粗粗措置了下,就着还算洁净的衣摆将伤口紧紧绑住,如此姑息一阵,其他只能待到出了崖谷再说了。
温玉似懂非懂,只觉那是个很美的场景,笑意盈盈道:“那是你的故乡么?你是东陵人?”
衰弱的咳嗽声惊得温玉浑身一震,瞥见萧九微睁的黑眸,不由喜道:“你醒啦!”
温玉的心蓦地一沉。
澄彻的溪水掺杂着一丝暗红,周遭一片诡异的安好,略略扫视了眼,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猩猩血红。
从初见到现在,他老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老是离得很远很远。他杀人、他嗜血、他周身戾气,就连偶尔夹半杂着的丝温情,也带着冷酷和疏离。她将他半抱在怀中,瞥了眼左肩的伤处,早已是暗红,衣衫跟腐败的伤口粘在一起,收回阵阵腥臭,让人不忍直视。
温玉见他不说话,悄悄仰首看他,只见那常日毫无波澜的双眸,竟然蒙着一曾化不开的雾气,长长的睫毛投下的半扇暗影,心头不由生出一丝苦涩。兀自撇开目光,用心嘲弄道:“瞧你一身华贵,定是出身显赫,就如许因我而死,会不会感觉过分可惜。”
萧九略微点头,算是允了。
温玉赶快按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左肩的伤很严峻,临时不要乱动,你咬着牙,我先帮你把伤口措置下。”
她稍稍挪动了下身子,仿佛没有猜想中艰巨,只是左臂被压在身下,硌着石头,模糊有些难受。她渐渐撑起家子,许是刚醒来,脑袋仍旧有些眩晕,只是坐在溪流里,沁凉的水流打击着皮肤,倒让人复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