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枚微黄的叶片缓缓飘离树枝,落在树下的一方石桌之上,石桌上置着一张白玉棋盘,棋盘上几近落满了吵嘴棋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执黑子,全神灌输在棋局之上。
阿缨一边将她带进楼阁,一边说道:“此处是琴园,乃是府上家伎居住之处,你先在其间稍待,殿下约莫午后便会前来。”
阿缨此时她心中已对这少女有很多窜改,只道她有些受宠若惊,掩嘴笑道:“殿下每日都有听曲的风俗,你不必多虑,不过呀……如果蒙殿下垂怜,这院里,自也会有你一处配房。”
冯小怜倒吸一口冷气。
卫国公,天子之胞弟,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职位,在大周天然是无人不知,而那处僻静华丽的卫国公府在长安也是无人不晓,固然对于百姓百姓而言,这等皇亲国戚便只在金光闪闪的皇宫中,在浩浩大荡的仪仗中,在茶余饭后的谈资里,与本身永久不会有交集。
褚翁抬开端来,看着青年脸上的狠厉之色,终究暴露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恭喜殿下,我已得了位善胡琵琶的才子,想来那位……也会喜好的。”
……
而与老者对弈的是一个年青的青年人,他穿戴一身玄色卷云纹深衣,唯有脖颈处的狐毛围领显出几分贵气,那张表面清楚的面庞足以称的上是俊美,唯独那抿着的嘴唇生得极薄,硬生生带来一抹极深的刻毒刻薄之意。
楚六觉得她贪慕虚荣孔殷地去攀附朱紫,阿缨觉得她因天家贵胄的看重而受宠若惊,而冯小怜却只是有些惊骇。
素娘悄悄扶了她一把,和顺地说道:“瞧你这么多礼,唤我素娘便好,今后大师就都是姊妹了,不必拘束。”
素娘料得她家道并不敷裕,怜悯地叹了一声,拉起冯小怜的手,柔声道:“罢了,冯娘子莫要担忧,素娘与你一见投缘,若你不嫌冒昧,就穿素娘的衣裙吧。”
在冯小怜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素娘笑着走出了暖和的室内,外头恰是一阵冷冽北风刮来,她拢起手,和顺的笑意垂垂从眼眸中褪去:“生得这么美,又是个雏儿,真是不幸。”
她欲言又止地住了口,悄悄瞥着那少女的神采,公然见她神采一白,暗淡不语。
随即,她妙目一瞟,便瞥见了楚六身后度量胡琵琶的少女,“这便是褚翁相中的那位乐姬吧?公然生得好边幅。”
冯小怜赶紧放下琵琶,敛衽一礼,“恰是,不知……”
褚翁不睬青年言语中的调侃,犹自看着棋盘,缓缓道:“确有一策,能解此时白子困顿之句,却不知殿下敢不敢用。”
屋舍内炭盆烧得暖和如春,珠帘帷帐,瑞脑袅袅销于金兽,里间自有牙床软榻,无一不是精彩绝伦,冯小怜却并未被这般贵气所慑,只是随便坐在榻上,风俗性地抚摩着冰冷的胡琵琶,心想那位殿下应当另有好些时候才会来,脸上便不再粉饰心中的担忧。
冯小怜深深一礼,轻声道:“多谢阿姊。”
冯小怜也从未想到,如高坐云端之上的天家贵胄会将一丝目光分给本身这个籍籍知名之人,神采不由有些惨白了起来。
以一个豪门女子而言,在得知了本身入了卫国公府后没有因为身份寒微而镇静失态,也没有因为攀上了高枝而面露忧色,那便是极好的心性了。